秦遲遲垂著小腦袋,看著沈意紮著針頭的手,默默發呆。
沈意沒什麼力氣,歇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想什麼呢?”
平日裡秦遲遲話也不多,但小孩子嘛,就算再穩重內斂,眼睛裡總是閃著明亮活潑的色彩。
可今天秦遲遲的小眼睛就很黯淡,一片灰蒙蒙的,勁頭似乎也沒有往日那麼大。
抬起小腦袋,秦遲遲眨巴了兩下眼眸,盯著沈意看了好一會兒。
半晌,他才勉強組織好語言:
“你生了好嚴重的病。”
在秦遲遲印象中,他自己都沒有生過這麼嚴重的大病。
昨晚見沈意蒼白著臉閉著眼的模樣,秦遲遲直接嚇得愣住了,小腦袋瞬間就空白一片。
他還以為……
“你以為我死了?哈哈,見過我生病的人都這麼說。”
沈意調侃了一下,眸色柔和,陽光落在他的臉上,將他本就柔軟的臉部線條直接融化成了一片金
色。
他語氣溫和,輕聲安撫道:
“沒關係,每個人都會有生病的時候,這是很正常的,你還小呢,不用太過擔心。”
不過死亡教育,卻是每個人必須麵對的沉重課題。
沈意想趁著這次生病,給小反派好好上一堂課。
清了下嗓子,沈意有了點力氣後,靠著床頭坐起來,說了很長一段話。
秦遲遲很少聽見這麼長這麼長的話。
他從出生有記憶開始,奶奶就總是沉著臉,家裡的氛圍壓抑又陰暗。
有時候甚至一個星期,兩人都不會交流一句。
因此秦遲遲一直到二歲都不怎麼會說話,就算必須要開口,也是一兩個字地往外蹦。
沈意這段長達半個小時的話,是秦遲遲目前聽到的最長的。
而且,是單單對他一個人說的。
秦遲遲對於情感有些遲鈍,經曆的也太少,麵對此時溫柔的家長,隻能不知所措地仰著小臉,眼神愣愣的,歪著小腦袋看他。
沈意說的很多話,秦遲遲都沒有聽懂,太深奧了。
不過沈意也沒指望秦遲遲聽懂,隻是給他心底種下一顆小小的珍重生命的種子,等待著以後迎著陽光發芽的那一刻。
講的口乾舌燥的,沈意努努下巴,絲毫不帶心虛的指揮道:
“去接杯水給我。”
秦遲遲迷茫的小眼神頓時變得清明,略帶控訴地看了他一眼。
歎了口氣,秦遲遲決定不和生病的家長計較,從椅子上蹦下來,端著小水杯去外麵接水。
他剛出去,沈爸就提著保溫盒來了。
“遲遲出去了?我給你燉了蓮藕排骨湯,快趁熱喝。”
沈爸燉的湯可以稱之為一絕,排骨燉得軟爛,裡麵的骨髓都被燉了出來,湯汁清亮鮮美。
沈意一天沒吃飯了,喝了小半碗,感覺四肢也暖了起來。
“爸,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沈爸見兒子臉色紅潤了些,也高興了起來。
“這才哪到哪兒!之前我在私家飯店當廚子的時候,都是用柴火燉的湯,那味道叫一個鮮啊!”
沈意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神含笑,安靜聆聽沈爸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
病房外,秦遲遲站在飲水機麵前,端著小水杯乖乖接著水。
等到水接好了,他才雙手捧著杯子往回走。
飲水機就在沈意病房門口左邊一步遠的位置,本來走兩步就能回到病房,可惜秦遲遲隻顧著端水,走反了方向。
等他走了一段路,發現不對勁,猛地抬起了小腦袋。
正巧對麵的電梯叮咚一聲,開了門。
秦遲遲仰著小臉,和身姿挺拔氣勢凜然的秦深對視上。
秦深垂眸,看見這個小崽子在醫院裡,冷色眼眸中浮出一點疑惑。
“你生病了?”
秦遲遲搖頭,並且伸出小手,踮著腳按了下關門鍵。
電梯門在兩人中間又緩緩地合上。
秦深本來微抿的嘴角,也緩緩地往下壓。
幾分鐘後,在秦遲遲找到正確方向,往回走的時候,後領子被人一把揪了起來。
他都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抓住了自己。
眨巴了下小眼睛,秦遲遲和秦深漆黑如深淵般的眼眸對視上。
秦深將小崽崽拎到了一邊,抱著雙臂,垂眸開口:
“是不是你爸爸生病了?”
既然都來醫院了,還用著醫院的水杯,父子倆人肯定有一個住了院。
秦遲遲不想搭理這個黑心腸的商人,也學著他的模樣,沉著小臉,不吭聲。
秦深腦子裡浮現出各種沈意生病後脆弱的模樣,皺著眉,心湖微微翻湧起不平靜的波浪。
咳了一聲,他開口:
“聽說你這次的獎品拿走了一輛搖搖車?我再送你一輛,你和我說一下你爸爸病得嚴不嚴重。”
秦遲遲小臉一下就扭了過來,半點原則都沒有地重重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