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有這樣的情況?”陸建澤問。
“是,不過不是產婦,是其他情況。”徐琴道,“我們當醫生的苦口婆心勸說患者住院,患者不住院,我們也沒有辦法。有時候,患者剛剛出醫院大門就出問題了,這樣的還好,直接進醫院也不耽誤多少時間的。就怕那種回去家裡,去了彆的地方,離醫院遠的地方。有時候就是差那幾十分鐘,就出事了。”
“你們勸說患者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陸建澤問,“是不是還會被誤會?”
“是會被誤會。”徐琴點頭,“有的人就是覺得我們當醫生想要多收錢,認為我們想要收紅包。”
徐琴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收紅包,這個年代,很多人都盯著。而後世的話,大醫院還經常會打電話回訪患者,問患者醫生有沒有收紅包,問患者醫生做得好不好,可以給幾星的評價。
醫生是救死扶傷的存在,他們的工資和獎金可以高一點,但是他們絕對不能收紅包。要是收了紅包,他們以後就看紅包多少給病人治病,那有的病人就得一直等,因為他們窮,因為他們沒錢包紅包,他們就會被活活拖死。
“對了,你吃過飯了嗎?”徐琴問。
“吃了一些。”陸建澤道,“家裡還有麵吧。”
“有。”徐琴點頭,她自己還煮麵吃過,就是她煮的麵特彆難吃,讓她自己有些吃不下去,“基本都是去食堂打飯,很少做飯。”
“一個人去打飯就可以了,做飯也麻煩。”陸建澤道。
“就算家裡多幾個人,我也不擅長做飯,可能也是要去打飯。”徐琴道。
“沒什麼。”陸建澤道,“等以後,我們有孩子了,也可以打飯。”
“……”徐琴沉默了一會兒,“可能就得花更多錢。”
“沒事,以後還可以讓孩子學會做飯。”陸建澤道。
徐琴噗嗤一聲笑了,自己這個當媽的都不會做飯,還要讓孩子去做飯。太小的孩子還是不適合做飯,她可不敢虐待小孩子。
陸建澤牽住了徐琴的手,徐琴的手有些涼。
明明天氣都比較熱了,徐琴的手還有些冷。
“今天沒有進手術室。”徐琴道,她沒有怎麼動手。
主要是徐琴才來南山醫院沒有多久,她從大學畢業一年多,隻能算是一個新醫生。像她這樣的新醫生就應該多學習,而不是那麼快動很多台手術。
徐琴能理解醫院領導的考慮,要是她是領導,她也不可能讓一個才從大學畢業不足兩年的人多動手術。
在這個時候,徐琴就得多給他們展現自己的能力。她自己是穿書的,彆人又不知道她前世做到了主治醫生,那她就得有足夠的耐心,得等。
“進手術室的話,手就會暖很多。”徐琴道。
“緊張嗎?”陸建澤疑惑。
“也不算是,就是手一直在動,就比較溫暖。”徐琴道,“給病人做手術的話,要站很久的。”
醫生不能在手術室裡坐著,就得站著。
徐琴下班的時候差不多八點半多,路邊已經沒有什麼人,大家都早早回去休息。有的人可能去彆人家聽聽收音機之類的,又或者是坐在家裡聊聊天,很少待在外麵。
這個時代也沒有那麼多娛樂設施,大家基本都是早睡早起。
“這幾天,有沒有遇見麻煩事情?”陸建澤不是不想陪著妻子,而是他有事情,必須去忙。
歲月靜好,就是因為有很多人在付出。
“沒有什麼麻煩事情。”徐琴沒有說有小孩子朝著她砸石頭的事情,在林慶花出事之後,就沒有小孩子朝著她砸石頭,也沒有人跑到她的麵前說她的醫術不好,沒有人說讓她從醫院滾蛋,“都還挺好的。”
“彆報喜不報憂。”陸建澤道,“我沒在家,你不說,我去問彆人,彆人也不一定說的。”
“真沒有什麼事情。”徐琴聽到陸建澤這麼說,乾脆道,“就是有小孩子用石頭砸我,之前,有人不理解為什麼我能去醫院工作而已。這一下,他們就沒有說了,他們的孩子也沒有用石頭砸我。他們是知道我有能力了,不是靠關係才到南山醫院的。”
“當然不是靠關係。”陸建澤確實跟政委提過,但是不是他一個人覺得徐琴的醫術好,他也不是一個利用特權為所愛的人謀福利的人。
陸建澤當時還想著就算徐琴沒有跟他在一起,他也要讓徐琴調到南山醫院。陸建澤想著徐琴的醫術那麼好,一定得讓徐琴救治更多人。
“對,所以讓他們看到我的能力就好。”徐琴道。
不知不覺中,陸建澤和徐琴走回到家門口,陸建澤把自行車放好,他就去廚房。
“明天去買一些菜,煮麵也好吃一點。”陸建澤道,他到了廚房,確實能看出徐琴基本都沒有怎麼開火。
“下一次買粉。”徐琴道,“粗一點的粉絲,粉好吃。”
“是粉吃得更快一點吧。”陸建澤吃過麵條也吃過粗粉,自然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差彆,麵條沒有那麼好吞咽,粗粉就比較滑。要是忙起來,他們吃粗粉的速度就快很多,“得慢點吃飯,不能吃得太快。”
“知道啦。”徐琴點頭,心想可能就是因為他們當了一年多的筆友,所以陸建澤還是挺了解她的,“也沒有總是吃粉,吃粉肚子容易餓。要是上了手術台,兩三個小時還好,有時候一站就要一整天,甚至到晚上的。平時很少吃粉,頂多就是夜宵的時候吃。”
徐琴每一次吃粉吃麵都很容易餓肚子,有次把就是因為吃了這些東西,沒有再吃其他的東西,導致她在手術室裡很餓。就算吃飯,待久了,也是會餓的。
有的醫生會喝葡萄糖,那也是因為醫生太累了。
徐琴曾經看到有博主說醫生喝患者的葡萄糖,患者要多出錢巴拉巴拉的,還有什麼科室要出錢巴拉巴拉。葡萄糖根本就沒有那麼值錢,醫生那麼辛苦,喝點葡萄糖怎麼了。
“燒火很難。”徐琴本來想幫著燒火,可她覺得自己燒火都要把火給弄滅了。
“你在旁邊坐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陸建澤道。
陸建澤很快就煮好麵了,兩個人就坐在一起吃麵。
“我不用吃那麼多,吃一小碗就行,你多吃點。”徐琴道,“很神奇,都是一樣的調料,為什麼你煮出來的麵就更好吃呢?”
“因為愛?”陸建澤道。
“什麼?”徐琴差點就被湯麵給嗆到。
“慢點吃。”陸建澤走到徐琴的身後,輕拍她的背部,“是我煮麵煮多了,知道調料怎麼放,就好吃一點。我們在野外訓練的時候,沒有乾糧,我們自己還得就地取材做飯。”
“能弄出煙嗎?”徐琴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就見這些人不能生活。
“不生煙有不生煙的法子。”陸建澤道,“吃麵。”
“好哦。”徐琴點頭。
陸建澤看著妻子一口一口吃著麵,他的心情不錯。
等徐琴吃完麵之後,陸建澤也吃得差不多了。
“我去……”
“我去洗碗。”陸建澤起身。
“我來吧。”徐琴道,“你做飯,我來洗。”
“不用,我來洗。”陸建澤道,“我的手粗,我來洗。你在醫院工作也辛苦,我們之間就沒有必要這麼講究,不用非得我做了什麼,你就得做其他的事情。”
陸建澤願意為家裡多做一些,何況,他又不能每一天待在家裡。他待在家裡的時候,就可以多做一點,對妻子好一點。
夜晚,陸建澤和徐琴依舊是睡在兩個房間,徐琴躺在床鋪上,就想著陸建澤沒有開口說睡在一個屋子,可能就是等他們的感情更好一點的時候。
徐琴認為陸建澤還是不錯,她在徐家的時候,劉藍娣就會陰陽怪氣地說她沒有做事情。徐琴在讀書的時候,劉藍娣要說,徐琴給夥食費的時候,劉藍娣也要說。
明明劉藍娣本身做的事情也少,主要是張嫂在做。
徐家,劉藍娣和徐立仁都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之前,因為一點事情,他們又延遲出發。這一次,他們明天就得出發。
“我們以後還能回來。”劉藍娣道。
“嗯。”徐立仁看著屋子裡的那些東西,就是有些舍不得而已。
徐立仁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要離開這個家,還要離開比較長的時間。
“等到那邊,就是新的開口。”劉藍娣暢想美好未來,“我們去當老師,好好教導學生,這日子應當也能不錯的。”
“好。”徐立仁沒有意見,劉藍娣都已經把那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他還有什麼可說的。
早年,徐父讓徐立仁娶劉藍娣,他是有些意見的。他認為劉藍娣的文憑不夠高,劉藍娣又不是名門出身,徐立仁就不想娶劉藍娣。
奈何徐父和劉父有過命的交情,加上徐父當時又覺得他們家還是娶普通一些的姑娘好,徐立仁就娶了。可當徐立仁的二弟娶妻的時候,他二弟娶的妻子文憑又更好,出身也更好,這讓徐立仁的內心多多少少不大高興。
徐立仁認為他的父親對他不公平,他認為他的父親更疼愛他的二弟。可是他已經娶妻,總不好再離婚,他也不能說什麼新時代了就登報離婚,那不行。
到了現在,徐立仁就覺得劉藍娣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至少劉藍娣把這些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也不用他操心太多。
劉藍娣有了前世的經驗,她準備那些東西當然就能準備得更好。
第二天下午,劉藍娣和徐立仁夫妻,他們就帶著孩子上火車。
劉藍娣上火車之前還給吳金鳳打電話了,讓吳金鳳知道他們要過去。
吳金鳳先前就聽她媽打電話說劉藍娣要過來,她覺得劉藍娣過來也比較好,她們表姐妹住在一個海島會方便很多。吳金鳳在海島上的這一陣子,她就覺得這邊的空氣太過潮濕,可能因為四麵都是海水,她有時候覺得曬衣服都不乾。
三個孩子還特彆能折騰,孩子的衣服多,吳金鳳早上才洗了孩子的衣服,等到傍晚,孩子又把衣服給弄臟了。
這讓吳金鳳很頭疼,她覺得自己整天都是在洗衣服。她又不能把那些臟衣服都扔了,家裡也沒有那麼多錢,就隻能努力地洗衣服。
彆人瞧見吳金鳳在洗衣服還會問一句,“又在洗衣服啊。”
“是啊,又在洗衣服。”吳金鳳一開始還會說都是孩子的衣服,說一兩次之後就沒有再說。
有的人在背後說吳金鳳每次洗衣服的時候都得說是孩子,說當後媽的就是當後媽的,當後媽的人就沒有幾個對繼子繼女好的。後媽做一丁點事情,就得讓彆人知道,就得覺得這個後媽好。
吳金鳳聽到那些流言,她也非常氣憤,卻又無可奈何。誰讓她是給人當後媽的,又不是那些孩子的親媽,彆人總是會挑她的錯誤,就沒有幾個真心覺得她做得好的。
江大海回到家裡的時候,吳金鳳就說了劉藍娣他們要過來的事情。
“他們也不是住在我們這邊。”吳金鳳道,“表姐怕我們誤會,就特意說了。他們是去海島的小學當老師的。”
因著徐家人主動來海島,正巧海島這邊的小學也缺老師,上麵就應允了。隻不過劉藍娣他們能不能當上老師,還是得等他們到了海島之後,學校才能確定是否錄用他們。
“挺好的。”江大海道,“島上也有好幾個孩子,孩子也要上學。他們又不能坐船去讀書,坐船都得做幾個小時,要是每天來來回回都很難。前幾年,島上有了這個學校就好多了。”
之前,還有的人為了孩子讀書就得住在另外一邊,得照顧孩子,而不能待在島上。隨軍嘛,那些人當然想能跟丈夫在一起,而不是自己和孩子待在另外一個地方,真要是那樣的話,他們完全可以待在老家。
“其實我也想去當老師的。”吳金鳳道,“可是我們家有三個孩子,要給他們做飯,早晚還得接送他們。壓根就沒有那麼時間,根本就做不了彆的事情。”
吳金鳳以前想著自己能去做彆的事情,比如去當老師當播音員。等她來到海島上,等她正式照顧那三個孩子的時候,她就知道照顧三個孩子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情,更彆說她以後還打算懷孕生子。
“你不會嫌棄我吧?”吳金鳳故意這麼問。
“不嫌棄。”江大海真的不嫌棄吳金鳳,吳金鳳能幫著他照顧三個孩子,還照顧得不錯,這就已經很棒了。
“我不能去工作,賺不了錢,就隻能在家裡乾一些瑣碎的事情。”吳金鳳道。
“我的工資也夠我們生活了。”江大海道,“不用憂心,這些事情都好解決的。重要的是三個孩子,他們要是能過得好……”
“知道的,孩子過得好,我們當父母的也高興。”吳金鳳眸光微閃,“早在我嫁給你之前,我就知道自己要給三個孩子當後媽。放心,我不可能對他們差的,要是他們以後有出息,那我臉上也有光。”
“你很好。”江大海摟著吳金鳳。
吳金鳳盤算著,她還是得快點生孩子,那三個孩子都有一定的歲數,他們還懂得找江大海做主,她不能指望這三個孩子以後能孝順自己。隻有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她才算是在這個家立足下來。
另一邊,林慶花終究還是知道她不能生了。原來是葉春梅跟人聊天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葉春梅讓那個人彆說出去,那個人當時是說絕對不說出去,過後,那個人就把林慶花不能生的事情說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很多人都知道林慶花不能生了。
“我不能生?”林慶花去問她的鄰居,那個鄰居送她去醫院,也是那個鄰居墊付的醫藥費。
“不清楚啊。”鄰居一臉懵逼,她壓根就不知道這個情況,“我又不是你的家屬,醫生沒有跟我說。醫生就說要讓你的家屬過去醫院,要跟你的家屬說。後來,你老公去醫院之前,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不是你……”林慶花隨後就想到了葉春梅。
可惡!
林慶花想一定是葉春梅了,葉春梅平時就喜歡說彆人的那些事情,要是彆人有一點壞事,葉春梅一定說個不停,恨不得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一件事情。
於是林慶花就去找葉春梅,葉春梅當時正在院子裡摘菜。
“我是不是不能生了?”林慶花問,她的老公這兩天又去訓練,沒有待在家裡。她相信她的老公不可能把這個消息說出去,那就隻能是葉春梅。
總不能是徐琴吧,徐琴一開始還提醒她要早點去醫院的。
林慶花心裡清楚,這一件事情可能是其他人任何人做的,就不可能是徐琴做的。
“你……你知道了?”葉春梅問,“你老公跟你說的?”
“不是我老公說的,是彆人在外麵說我,說我成了不會下蛋的母雞。”林慶花非常憤怒,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兒子,結果兒子一出生就死了,她還不能生了,那麼她以後就不能有兒子了。
彆看林慶花是個初中生,但是她從小就生活在鄉下,鄉下的人多數喜歡男孩,有的人家還因為兒媳婦生了女兒,就對兒媳婦不好的。
林慶花的親媽也跟她說,要讓她生兒子,沒有兒子,就沒有地位。哪怕林慶花的老公說生男生女都一樣,但是林慶花受她媽影響,她就覺得非得要兒子才可以,沒有親生兒子,就隻有女兒,她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
大兒子不是她親生的兒子,他遲早會知道他自己的身世。等他長大以後知道他的身世之後,他或許會孝順舅舅,可能就不孝順她這個舅母。
這也是林慶花基本沒有怎麼打罵大兒子的原因,她就怕自己稍微打罵一下大兒子,大兒子就記著她曾經的壞,不記得她曾經的好。
不是親生的孩子就是這樣,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林慶花沒有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兒子,又不能再懷孕,這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我……這個……”葉春梅道,“我本來怕你傷心,就告訴你老公說彆告訴你的。興許……興許徐琴知道了,她就是南山醫院的醫生,她還知道你的情況……”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說是徐琴的錯嗎?”林慶花就覺得以前是自己瞎了眼睛,她以前怎麼就覺得葉春梅好呢。
葉春梅根本就不是一個多麼懂事的人,這個人明明很多東西都不懂得,還在那邊假裝懂得。
林慶花想要是自己早早去醫院了,或許自己的兒子就能活著,她也還能生孩子。
“可能就是她啊。”葉春梅心虛,她不願意承認是自己說漏嘴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對,我就是不相信你。”林慶花點頭,“是你說我們都生過孩子,你說我沒有必要去醫院,說我就是被徐琴嚇著了。”
“我又不是你,我哪裡知道你是真的痛還是假的痛。”葉春梅有理由,“生孩子的時候,不是還有那個……那個假性陣痛,不是真的要生了,就是會痛一下的。”
林慶花聽葉春梅說的理由,她就覺得自己非常可笑,自己當初怎麼就相信滿嘴胡話的葉春梅呢。她不願意相信醫生,就相信葉春梅的鬼話。
“我的兒子都沒有了,你還要說這樣的話?”林慶花問。
“是,我是跟人說漏嘴過。”葉春梅知道林慶花是真的生氣了,連忙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大家都是朋友,都是鄰居,就說了一嘴。我就是怕她們在你的麵前亂說,怕你傷心,誰知道一不小心就說漏嘴。”
葉春梅說著說著就伸手打自己的臉,“是我的錯。”
“對,就是你的錯。”林慶花嗤笑,“也是我的錯。”
葉春梅看著林慶花悲傷的表情,她有些害怕,就怕林慶花做蠢事,“兒子沒有了,你還有女兒,有你的大兒子。”
“你不懂,你們都不懂。”林慶花咬牙,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大兒子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她不能跟這些人說,就隻能默默承受這一份苦。
當徐琴從醫院回來,她就看到門口坐著一個人,那個人正是林慶花。
徐琴心下疑惑,林慶花不是應該在坐月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