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綁架這件事, 深夜的聞櫻被不少電話轟炸。
除了合作夥伴和同事朋友之外, 還有陸老爺子和陸家大房的人等等。
陸燃原本想讓聞櫻先去休息, 所有電話都交給他應付, 不過聞櫻覺得這不太禮貌,所以最後還是自己一一親自接聽後才去梳洗。
衝洗之後的聞櫻在浴缸裡泡了半個小時。
泡在溫熱的浴缸裡, 聞櫻闔上雙眼, 回想起剛剛在車上的那一幕。
——你明天有空跟我去結婚嗎?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她滿腦袋裡裝的都是那一億元的保險理賠, 沒什麼風花雪月的意思。
不過從陸燃的反應來看,好像把他嚇了一跳。
當然, 說完那句話後, 聞櫻立刻就把綁架險的事情跟陸燃說了。
得知聞櫻提出結婚是為了一億元後, 陸燃的臉色變了變, 情緒顯然平靜了下來,最後不鹹不淡地答了聲:
“哦,行。”
那個樣子, 跟幾秒鐘前目光灼灼的模樣判若兩人。
聞櫻目光放空, 不知在想什麼。
而外麵的陸燃看了看表,已經淩晨兩點,聞櫻在裡麵待了一個小時。
他起身敲了敲浴室的門, 問:
“睡著了?”
浴室裡的聞櫻一哆嗦,下意識就想把頭往水裡埋。
“……沒……”她鑽出半個腦袋衝著門的方向說,“馬上就出來!”
隔了半響,聞櫻才又垂頭喪氣地把下半張臉縮回水裡。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愁什麼, 聞櫻像小孩子一樣咕嚕嚕地吐著泡泡,半天才從浴缸裡起身。
出去的時候聞櫻又恢複了平日那副從容溫柔的樣子,反正就她現在的表情,陸燃是絕對想不到她剛剛愁得在浴缸裡吐泡泡的。
並且他此時比聞櫻更緊張。
“……過來,我給你吹頭發。”
陸燃舉著吹風機,眉眼冷峻深沉,那樣子仿佛不是要給聞櫻吹頭發,而是要給聞櫻遞刀捅自己一樣。
有了對比之後,聞櫻心態上略微平衡,反而能很淡定地走到他旁邊坐下。
“吹吧。”
陸燃鬆了口氣。
在聞櫻洗澡的這一個小時裡,他已經在腦內預演了十幾種被拒絕後的應對措施了。
然而聞櫻這一句“吹吧”,搞得他還有點措手不及。
陸燃沒給誰吹過頭發,末世的時候條件簡陋,根本沒這個條件。
更多的時候都是聞櫻搬著小凳子往外麵一坐,披著濕漉漉的頭發任晚風吹乾,偶爾還非要以站崗為名拉著他一起在外麵待著,實際上是為了讓他當靶子好喂蚊子。
“說吧,以你的能力,肯定第一時間就認出我來了。”終於開始算舊賬的陸燃緩緩開口,“為什麼沒說?”
聞櫻猜到他會問起,她也沒打算騙他。
於是聞櫻就把從來到這個世界至今的事情,從頭到尾給他說了一遍。
聽聞櫻講起係統如何逼著她硬要去攻略厲致深,又是如何在係統禁止她與他相認的情況下,維持兩邊的平衡的陸燃,一時間不知該以什麼心情麵對。
他抿著唇,語調沉重。
“我應該早點察覺的。”
他就在她身邊,卻還讓她承受著這樣的危險。
陸燃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這件事稍有不慎,聞櫻要麼是被迫跟了厲致深,要麼是被厲致深當做報複他的棋子。
哪一個他都會後悔至死。
聞櫻卻輕鬆地笑了笑:“彆,你要是早點察覺,我可能就心絞痛而死了。”
察覺出聞櫻輕描淡寫的態度,陸燃也就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
但聞櫻可以輕輕揭過,他卻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吹風機嗡嗡作響,他的手指輕輕穿過她的發絲,動作有些許笨拙。
低頭正在看手機的聞櫻微微垂首,黑發下露出的脖頸瓷白細膩,像天鵝一樣優雅秀麗。
洗發水和沐浴露的香味盈滿整個房間,明明都是自己慣用的東西,但不知為何,從她身上散開的香味就格外好聞。
“啊,當時竟然在直播嗎?”
刷到熱搜的聞櫻有些詫異。
“嗯。”陸燃應了一聲,“不隻是微博,各大新聞媒體也很關注這件事,你最好是開個記者發布會或是做個采訪。”
在這種問題上,聞櫻基本還是無條件信任陸燃的。
公司的官方微博已經第一時間替聞櫻報了平安,底下的評論也罕見的和諧,沒有任何尖酸刻薄的黑子上躥下跳。
不過發布會和采訪聞櫻都不喜歡,打開微信看了看,筱歡睡前把公司公關部的草擬方案發給了她。
聞櫻掃了一眼,大致意思是說這一次她踢飛綁匪的gif圖在網上流傳很廣,挽回了很多路人緣,可以趁著這次機會試著翻個盤。
公關部的同事大概是加班加傻了,措辭慷慨激昂,彆說洗白了,聞櫻覺得這位同事連如何捧著她一路成為新·流量女王·打戲影後,都給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過確實,聞櫻大致看了一眼微博熱搜的新聞底下,居然真的不少路轉粉的,並且還不是公司給她買的虛假水軍。
【臥槽這身手是真實存在的嗎??一腳把綁匪給踹飛了???】
【要不是上了新聞有警方蓋戳,我他媽以為是在拍戲】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被聞櫻圈粉】
【為櫻妹的回旋踢沉醉,這段視頻我要看一百遍!】
【今晚是一個真香之夜】
雖然仍有冷嘲熱諷之輩,但總體來說,現在微博這個風向已經算得上徹底翻身,風評逆襲了。
也難怪公關部的同事會那麼激動地表示,雖然這不是一個公關案例,但聞櫻這次事件絕對會被以後的藝人公關作為經典範本參考模仿。
但聞櫻冷靜地想,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就停止拍戲,老老實實回避自己的短板,在加上播出綜藝的鋪墊,恐怕輿論也沒有這麼快就能真的逆轉。
所以歸根究底,還是她因為她機智。
“吹乾了。”陸燃撥弄了一下她的長發,指尖在她發梢頓了片刻,“明天我會空出一個小時的時間陪你去民政局。”
她的發絲柔軟,用指腹摩挲的時候,還有些殘存的熱度。
聞櫻這才從手機中抬起頭,抬眸望他時落入一雙深邃的眼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又像是在等著她說什麼似的。
……難道她該說點什麼?
聞櫻苦思冥想,憋了半天。
“那個……婚前協議還是按你之前的定,我不會仗著以前的救命之恩多分你錢的。”
陸燃:“……”
他儘量安慰自己,習慣就好,聞櫻在這方麵一直都少根筋。
然而聞櫻並不明白他為什麼還這麼一臉忍耐,於是她又試探著問:
“那你是對一億元理賠的分配有意見?”
說到這個,聞櫻就有些意見了。
再怎麼說,這一億也是她以身試險換來的,陸燃他都這麼有錢了,怎麼還惦記著她這點錢呢?
“阿然,男孩子不能這麼摳門的,你要是實在想分……”聞櫻咬咬牙,“大不了我們二八分。”
陸燃的神色一言難儘。
他惦不惦記她那區區兩千萬,她自己心裡沒數嗎?
聞櫻一看陸燃連二八分都不滿意,也生氣了。
“你以前不這樣的!雖然我以前是說過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但、但那不是因為你以前一無所有孤苦伶仃嗎?現在你都這麼有錢了,分完我口糧還想分我的錢?”
聞櫻從椅子上跳起來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大有“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氣勢。
陸燃忽然上前拉近兩人距離,黑沉沉的眼眸專注地望進了她的雙眸深處。
像是想透過她的雙眼,看清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不想要錢。”兩人麵對著麵,呼吸交錯,亂得不分彼此,“我想現在把你按在牆上,堵上你這張半天說不到重點的嘴。”
聞櫻難得地慫了。
主要是,她覺得自己打不過陸燃,也跑不掉。
見聞櫻呆呆地望著他,震驚大過害羞,陸燃皺了皺眉。
“不行?”
聞櫻緩過神來,想了想:“……不行吧。”
陸燃望著聞櫻那雙清澈坦然的雙眼,頭一次覺得有點礙事。
下次他想不做人的時候,一定記得把她眼睛給蒙上。
見陸燃緩緩直起腰,側身拉開距離的時候,聞櫻略微地鬆了口氣。
“這個。”陸燃打開了保險箱,把他倆當初那份婚前協議當著聞櫻的麵撕了,“以前跟你講的婚前協議作廢,財產不用公證,對半分吧。”
聞櫻剛想說“原來你居然想要五千萬”,忽然腦子轉過了彎,想了一下陸燃上次給她看的身家財產,倒吸了一口氣。
“沒必要吧,我其實也沒那麼貪財的。”
陸燃露出一個沒有感情的笑容:
“救命之恩嘛,吃了你家大米,應該的。”
聞櫻錯開視線,裝作沒看出陸燃的冷嘲熱諷,飛快地縮回了床上。
但顯然陸燃並不想這麼輕鬆地放過她。
“就這麼睡?”他坐在床的另一邊,垂眸意味深長地望著聞櫻,“不講睡前故事?不抱著我了?”
聞櫻老老實實搖頭。
“不了不了,我困了,我要睡覺。”
陸燃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半響,才冷哼一聲,關上了床頭燈。
室內陷入黑暗。
聞櫻卻並沒有闔上雙眼。
她遲疑一會兒,還是輕聲說了一句:
“阿然。”
陸燃清醒地應了一聲。
“你知道吊橋效應吧。”
吊橋效應,指的是人會在危險或刺激性情境下,誤將這種場景產生的心跳加快理解成自己的心動。
陸燃猛地坐起來,在黑暗中凝望著她。
“你覺得我會因為這種無聊的心理暗示動心?我看上去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
聞櫻一動不動,理智而又冷靜:
“年輕人,話不要說得太早。”
陸燃:“……”
行。
他明白聞櫻那個腦瓜子在想什麼了。
“這句話你最好自己記住。”
聞櫻也沒跟他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