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女人僵著臉笑了下:“你們開什麼玩笑?”我不是過去的顧雪儀了。她反複提醒了自己好幾遍, 才收斂住脾氣, 又壓下心底的失望, 讓顧學民夫婦先進去落座。
女人看向盛煦二人,企圖想要找出點讓自己心安的東西。
她揚起笑容說:“沒想到盛先生會來,家裡也沒個傭人給盛先生倒茶……”
盛煦冷冷地看著她。
她大概不知道, 顧雪儀也是他大嫂吧。
一口一個“盛先生”, 自以為表現得如何禮貌, 卻連他大嫂的半分氣度都沒能裝成功的。
女人接觸到盛煦冰冷的目光,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
哪裡不對?
究竟是哪裡不對?
女人慌忙轉身去給他們倒茶,以避開盛煦的目光。
普通人絕對不會輕易想到,是她將另一個顧雪儀的靈魂換到了現代, 又換了回去。
盛煦在新聞中,明明那麼討好那個顧雪儀, 又給她拎包, 又帶著她四下結交衙內子弟,說是人人見了她, 都還得叫一聲顧姐。
那為什麼現在盛煦的目光會這麼冷?
女人倒好茶轉過身, 先笑著擺在了盛煦麵前, 然後才是宴文宏,最後是自己的父母。
她不知道, 自己的看碟下菜表現得有多麼明顯。
一個人骨子裡的東西, 實在是強拗都強拗不過來。她想要裝成顧雪儀,中間起碼還差了幾個石華的距離。
“我今天來看看你。”盛煦嘴裡說著關心的話,目光卻愈加冰冷, 像是要將女人整個剖開來一樣。
女人心底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
心說簡直像是瘋子。
“你睡得還好嗎?”盛煦問。
“我好,我很好啊。就是門口的保鏢,不知道是誰安排的,他們竟然敢攔住我……”女人露出憤怒的表情:“盛先生得幫幫我。”
“你怎麼能憤怒呢?”女人的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那道聲音恨鐵不成鋼地提醒她:“你應該換一個表情,顧雪儀不會像你這樣。”
女人聽完,心下更是嫉妒。
她想說,我才是顧雪儀。
但女人什麼也沒說出口,她換了個表情,換得柔弱了一些。
盛煦看著她用著顧雪儀的麵容,做出前後不一致的表情,恨不得把這人臉都撕了。
他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宴朝發現人不對之後,立刻就離開了這裡。
不然恐怕會控製不住掐死這個女人吧。
她死了不重要,大嫂回不來就完了。
盛煦冷聲說:“哦,是嗎?可能是宴總安排的吧。他也是擔心你。你這幾天身體都不太好。我也很擔心你,不如我另外給你安排幾個保鏢吧?”
女人從來沒被人這樣關照過,何況關照她的還是盛家的人。
但她卻也笑不出來。
她還是覺得盛煦的話是關心的,語氣卻是冰冷的,令她條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盛煦說安排,就立馬叫了幾個保鏢上來。
女人看向他們。
這幾個保鏢身上帶著更獨特的氣勢,立在那裡仿佛標槍。他們齊齊盯住了女人,女人沒由來的有點害怕。
“讓他們出去吧。”女人隨意揮了揮手。
盛煦點了下頭,他們就出去了。
女人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忍不住又嫉妒了一次顧雪儀。
那個顧雪儀在的時候,是不是天天都享受著這樣的待遇?對彆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宴文宏突然說:“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女人頓了下:“好啊。”
宴文宏就算隻是私生子,但那也是宴家少爺,手握宴家的股份和財產。是她眼饞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
而宴文宏現在卻要彎腰來討好她,親近她……
還沒等女人露出笑容。
宴文宏啪地打開了一把水果刀,突然插.進了蘋果裡,然後他抬眸看向了女人。
那張乖巧的麵容上,卻鑲嵌著一雙黝黑的陰沉的眼眸。
女人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怎麼……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怎麼好像突然間變了一樣?
和原本說好的完全不同啊!
宴文宏為什麼嘴上說著削蘋果,卻又目光陰沉地看著她,他抓在手裡的水果刀,就仿佛是他的武器,那隻蘋果,就好像她的頭一樣……
女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漸漸有點坐立難安了。
她原本期待的場景,竟然一個也沒有出現。
女人連忙說自己累了,要去休息。
她轉身往臥室裡走,然後掏出手機,發泄地想要花裡麵的錢去買……買什麼好呢?反正十幾個億都是她的……
女人打開一看,表情卻凝固了。
十幾個億,那個顧雪儀投資就花了十億出去,剩下的……不管女人怎麼嘗試使用賬戶,都提示她密碼錯誤。
那個顧雪儀竟然改了密碼!
女人忿忿地丟開手機,沒一會兒手機屏幕亮起,新的短信來了——
“您的銀行卡已被凍結……”
女人深呼吸了幾下,才忍住了沒有將手機扔出去砸爛。
門外。
宴文宏削完了最後一圈兒皮,問盛煦:“你吃嗎?”
盛煦臉色這才好看了點:“看不出來啊,宴少原來還有這麼厲害的本事?都快把她嚇死了。”
盛煦說:“分我一塊兒吧。”
宴文宏平靜地說:“我就問問,沒想分你。”
盛煦:……
盛煦:“你跟你大哥……都他媽一樣狗!”
宴文宏切了一塊蘋果,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顧學民夫婦已經懵住了,愣愣問:“怎麼、怎麼回事?”
“看不出來嗎?”盛煦冷淡道:“顧總被鬼上身了。”
“鬼、鬼上身?”顧學民這可就受不住了,當下慌了就要跑路。他連忙起身說:“那,那我們先回去了啊。我們年紀大了,可禁不住鬼的陰氣的。”
盛煦瞧了一眼這倆慫貨,心下也忍不住覺得好笑。
這原本的顧家一家人,倒也挺像的。
父親沒有父親的樣子,反倒奸猾自私;母親沒有母親的樣子,同樣自私又怯弱。
原本的顧雪儀也對他們呼來喝去,將對父母的付出,當做是一種炫耀自己的資本。
還真是一家人。
“你們走吧。”盛煦說。
顧學民連忙拉著張昕的手走了,一邊往外走,一邊忍不住焦慮地思考:“要不咱們去請個跳大神的來給她看看吧?”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消失。
女人還不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親近的人,唯一或許還希望她活著的人,已經走了。
而剩下的,沒有一個人希望她活在這裡。
女人壓根睡不著。
她待在臥室裡,腦子裡的聲音就不斷提醒她:“顧雪儀不會這麼無禮……”
“顧雪儀不會這樣做……”
“你得出去,親近宴文宏……”
女人越聽越覺得煩躁,她大喊一聲:“閉嘴,不然我砸了你。”
顧雪儀,顧雪儀……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盛煦、宴文宏,甚至還有前一日宴朝冷淡離去的姿態,更包括她的父母……他們的每一個反應,似乎都像是在說,她不是顧雪儀。
就連腦中的聲音,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和對方的不同,告訴著她,你這裡不如她,那裡不如她。
腦中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女人鬆了口氣。
她起身轉了兩圈兒,說:“你彆忘了,如果不是我撿到你,你根本沒機會修複……”
說完,女人才推門出去了。
等出去之後,他才發現盛煦和宴文宏還沒有離開。
她轉身走到門口。
卻依舊還是出不去,甚至連盛煦說請給她的保鏢,也都冷冰冰地盯著她。
哪裡像是來幫她的?倒更像是派了更多人來看著她的!
女人受不了了,乾脆又按照電話簿打給了江越。
“江總。”
江越在那頭突然接到顧雪儀的電話,還鬆了口氣,心說終於主動給我打電話了。看來之前的那段采訪,沒讓顧雪儀生氣。也對,她怎麼會輕易生氣呢?
江越笑了下,問:“顧總休息好了?”
女人說:“我休息好了,江總現在有空嗎?到我這裡來一趟。”女人目光閃了閃,將口吻放得更柔弱:“盛煦和宴文宏在我這裡,我很不想見到他們,江總能來幫我趕走他們嗎?”
江越麵無表情地掛了電話。
江靖在一旁疑惑地問:“哥,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掛了?不是顧姐姐的電話嗎?”
江越皺起眉:“我耳朵聾了?”
江靖:“啊?”
江越不再看江靖,轉過頭卻是認認真真反省起了,是不是因為自己想要和宴朝搶人,想得太走火入魔了,竟然開始在腦中虛構,顧雪儀打電話來求助他,並且嫌棄盛煦、宴文宏等人的情節了……
如果不是耳朵聾了,那就是他瘋了。
江越拿起西裝外套起了身。
“哥你去哪兒?你要去醫院看耳朵嗎?”
“不是,我去看顧雪儀。”江越掃了一眼手機裡的通話記錄。
不是他假想的情節。
而是真實發生的。
那就更可怕了……
……
女人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
江越掛她電話?
好。
好!
就算這些人都隻是逢場作戲,並不是真情實意,沒關係,還有個封俞呢……
女人打給了封俞。
“喂。”那頭響起了男人陰沉的嗓音。
女人曾經見過封俞一麵,這個男人喜怒不定,特彆難搞定。女人都忍不住震驚,顧雪儀是怎麼搞定他的。
想到這裡,女人出了聲:“封俞。”
她直接叫了對方的名字。
這樣主動的親近,會釋放給對方一定的信號。對方自然就會懂得將態度放軟和了吧?
封俞一聽聲音,卻是渾身一淩。
顧雪儀坑他的時候,都是禮貌地叫上一聲“封總”。一旦叫他“封俞”,那多半都是對他極為不悅的時候了。
封俞抿了下唇,沒好氣地磨著牙,陰沉沉道:“我回了!我回了!我都回米國了!所有的都盯著呢……宴文柏也好好活著。你沒看見嗎?他這回哪有事?我看出風頭還差不多!”
女人:???
她徹底陷入了迷惑。
女人忍不住說:“你去米國了?”
“對,要我拍個照給你看嗎?”封俞又覺得不痛快,但又覺得顧雪儀主動過問他,又還說不出的微妙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