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濤下意識的瑟縮了下,連忙退了出去。
幾秒鐘後,田濤回過神來,這是秦珍又不是市婦聯的蕭大姐,自己怕她做什麼?
男人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坐在院子裡的林茹,後者蹙著眉頭輕輕搖頭,似乎提醒他不要對秦珍發脾氣。
看看林茹這善解人意解語花模樣,再看看裡麵這潑婦。
任誰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挺起胸膛,田濤再度邁步進去。
雙腳剛踏入門檻,就被一盆水潑了個正著。
雖說現在八月盛夏,但冷不丁的被潑水也難受的很。
田濤抹了把臉,剛想要開口,就聽到那略有些冰冷的聲音,“我跟你離婚,不過你得給我五百塊。”
前麵那句讓田濤心中一喜,今天被秦珍撞到他還有些心虛,生怕這女人撕破臉鬨出什麼來。
萬一傳到市裡去多不好。
她肯主動離婚自然是再好不過。
可聽到後麵這句田濤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現在一個月工資還不到五十,張口就是他一年的工資,這簡直獅子大開口!
田濤抹了一把臉,剛要上前理論,水滴從眼前劃過,這讓他忽然間想起了什麼,“那你說話算……”
瞧到田濤神色有異,秦蓁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麼,冷淡的打斷了男人的話,“我說的是今年發行的新幣五百塊,你當我傻子不成?”
舊幣的五百塊,也就是新幣的五分錢而已。
田濤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五百塊太多了,你彆在這裡跟我撒瘋。”
秦蓁淡淡掃了眼,“你跟林茹在一起,總不至於連這點錢都沒有吧?”
這話噎得田濤心頭一梗。
他的確沒這麼多錢,可林茹有。
她可是資本家的千金,即便是家裡的財產被人民政府查抄了,但……還有很多私產。
不然田濤也不會冒風險保下林茹。
可這到底是五百塊錢,田濤想想就覺得肉疼。
身上的水淅淅瀝瀝的往下滴,田濤看著在那裡收拾東西的女人。
“三百,頂多三百塊。”
這可是1955年,三百塊錢其實也不少。
但秦蓁覺得不夠,單是他搶走原主那個工作,就多少錢?
“六百。”
“秦珍你……”
“彆跟我討價還價,不然你多說一句我就加一百。”
田濤聽到這話麵露凶色,“你彆逼人太甚!”
“七百。”看著那白了三分的臉,秦蓁聳了聳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就沒留後招?要是我死了,田濤你停妻再娶逼死烈士遺孤的新聞會傳遍整個天津,到時候……”
田濤臉上當即沒了血色,這是他最擔心的一件事。
他原本以為,依照秦珍那怯弱性格,自己嚇唬嚇唬她就不敢鬨事。
哪曾想,他們家竟然養了一頭白眼狼。
在機關裡摸爬滾打幾年的人,如今努力保持冷靜,“你彆以為能嚇唬住我。”
秦珍就是個鄉下女人,怎麼可能想的這麼周全呢?
所以她肯定就是嚇唬自己呢,不能中她的圈套。
看著強裝鎮定的人,秦蓁笑了下,“八百塊。你要不信就算了,隨便你。反正我過慣了苦日子無所謂,就看你舍不舍得現在的好日子。”
她臉上滿是嘲弄,這讓田濤徹底慌了心神。
他好不容易才成為國家乾部,當然不願意再回來當農民。
秦珍肯定留後手了,不然她大可以再委曲求全,回頭直接找婦聯告自己。
村裡的婦聯主任馬蘭花不就一直很照顧她嗎?
好在這女人目光短淺,目的就是錢。
田濤咬了咬發酸的後牙槽,“好,八百就八百,不過我現在手頭沒那麼多錢。”
“那就去借,八百塊買你個錦繡前程,合算得很。”
話不能說得太白,反倒是要留白一些讓對方去猜才有意思。
尤其是對田濤這種“聰明人”而言。
這不,田濤著急忙慌的出去籌錢。
秦蓁也沒閒著,她收拾了一通往村委去。
田家莊是個大村莊,村委大院裡也十分熱鬨。
婦聯主任馬蘭花正打算出門,瞧著秦蓁過來連忙拉住她的手,“我剛說要去看你,咋暈倒了呢?你說你,田濤都回來了讓他忙去,你咋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呢。”
馬蘭花也是個老革命,和原主父親還有一段戰友情,也是田家莊為數不多真心關心原主的人。
可惜原主被田濤一家pua的沒了自我,哪裡聽得進去馬蘭花的勸?
“是我之前犯了糊塗,蘭姨,我想……”
“秦珍!”
田濤剛從隔壁老支書家借錢出來,出門沒幾步看到秦珍竟然在村委大院裡跟馬主任說話,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這裡乾什麼?”
馬蘭花聽到這話很不舒服,這咋跟審賊似的?
她剛想要開口,聽到秦珍說話,“我來找蘭姨要些報紙,你不是說我不愛學習不上進,我看報紙求上進跟上你的腳步不行嗎?”
田濤:“……你看得懂嗎?”
這是瞧不起誰呢?馬蘭花很是不滿,“秦珍在掃盲班可是拿了滿分的,怎麼看不懂報紙?”
馬蘭花連忙進去拿了一遝報紙出來,“多看報紙多讀書,回頭要什麼就跟蘭姨說。”
秦蓁心頭微微酸澀,“我知道了蘭姨,那我先回去了。”
田濤連忙跟著出了去,離村委大院遠了他這才問道:“咱們說好了,你彆……”
秦蓁打斷了他,“我要是出爾反爾也是跟你學的,近墨者黑,你說對吧?”
田濤:“……”
這個女人當真留了後手,不然敢對自己這麼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