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數回到家,映入眼簾的是小而溫馨的屋子。許多年前的往事便曆曆想起,酸甜苦辣潮湧般衝進心裡,五味雜陳。
這套不足六十平的房子是她在大二那年全款買的,花了十五萬,那是奶奶臨終前留給她的遺產。
她留戀地摸過所有的家具,嫁入沈家後,她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在她的心裡,沈家不是她的家,這裡才是。
從小她是和奶奶一起長大的,爸爸再婚後和後麵的妻子兒子住在一起,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去。
奶奶去世後,江市的老屋是爸爸繼承,一同搬進去的還有後媽和弟弟。
沒有奶奶,她就沒有家。
她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知道自己還未醒來,還在那個很長很長的夢中。夢裡她似乎站在高台上,受著眾人的審判。
【這個女配終於下線了,以後趙BOSS就可以和白女神在一起了。】
【她能有現在下場,都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作者大大虐得好,就應該狠狠地虐渣女。】
【我們的白女神苦儘甘來,以後和趙BOSS男主要甜甜甜,要生一堆猴子。】
【渣女自做自受,愛慕虛榮貪圖富貴,活該嫁給渣男,淪到這樣的下場。作者大大好樣的,虐死渣女賤男。】
這些彈幕像印在人的腦海中一樣,不停地刷新著,全是讀者討伐書中女配的。隨著彈幕越來越多,她漸漸明白這些人口中的渣女配就是自己。
那本書的名字叫《情定南城》,男主是趙時律。而女主,名叫白露,這名字一聽就是個白富美。
至於她,則是書中的女配。
書中對她的描述是攻於心計,假裝清高。
男主被女配所傷,拒絕所有的女人,一直未婚,女主善良溫柔,癡情等著。直到她這個配角領盒飯,皆大歡喜。
然後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分明是一本爛尾。
所有的字幕條條壓在她的身上,壓得她喘不上氣。她拚命掙紮著,想要擺脫那沉重的壓迫。一睜眼滿室明亮,下意識地捂住眼睛。
已經有好幾年,她時常在半夜醒來,再也睡不著,睜眼到天明。像這樣一覺睡到天亮,還是頭一回。
看來,隻有加大劑量的安眠藥能救她的失眠。
她不想起身,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工作。從一腔熱情到意興闌珊,她已身心俱疲。人前有多風光,背後就有多孤寂。
那夢真奇怪,光怪陸離,匪夷所思。
什麼女配,還渣女配?
她壓根就不知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趙時律會付出那麼多。
真是個傻子。
時至今日,往事不可追首。
回顧生平,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自己的孩子。若是上天給她重選一次的機會,她一定不會放棄那個孩子。
她的眼睛慢慢適應光亮,手拿開後猛地睜大。眼前的布置還是那套小房子的模樣,她眨著眼,場景依舊。
若這是夢,也太真實了些?
真實到能聽到隔壁房子的開門聲和關門聲,還有女人輕聲的叮囑,以及少年變聲期的公鴨嗓透出的不耐煩。
十二年前隔壁有一個中學生,每天這個時間去上學(補習)。
莫非…
她懷著忐忑的心情下床,拉開窗簾看向外麵。樓下賣早點的已經出攤,她都能聞到包子和油條的氣味。
是真的!這不是夢!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那個孩子還在她的身體裡。雖然日子很淺,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她)已經存在。
震驚過後,是濃濃的狂喜,手摸著腹部。
門處傳來敲門聲的聲音,她立馬緊張起來。
是誰?
“韓數,你在家嗎?”
熟悉的聲音,是她在大學時唯一的好友,杜曉美。
打開門,一身T恤牛仔褲的杜曉美就閃進來。杜曉美長得清爽,利落的短發,大大的眼睛,明亮的五官。
“這鬼天氣,一大早就熱死人。”
她自來熟地坐到電扇前,打開猛吹。
韓數替她倒了一杯水,她一飲而儘,“昨天我整理采訪稿到深夜,趕不及參加沈家的宴會。聽說豪門就是大手筆,宴會上全是法國私人酒莊定製的紅酒。真是可惜,我沒有喝到。”
“私人酒莊的紅酒有什麼稀罕的,等你以後成了老佛爺的接班人,什麼樣的高檔紅酒喝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