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你有沒有想過,那種組織為什麼隻選孤兒呢?”

“就是為了更好地隔絕你和正常世界的聯係呀。就是為了切斷你的共情能力。”

“孤兒,意味著世上沒有一個人對你來說是重要到不能失去的人。當然你自己也珍惜自己的生命,但那隻是最基本的動物求生本能而已。但你沒有父母親人,也沒有妻子孩子,可能甚至都沒有朋友。”

“所以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一個人,讓你會覺得‘彆人的命和我的命一樣可貴’。讓你失去了與彆人的求生意誌共情的能力。”

“但是如果你能打破這個信息繭房,你會發現非正常的死亡不是人生常態。它根本就不該是。”

“生命就是可貴的,因為一旦失去,不可能複活,沒法重來。”

“比如我的爸爸媽媽就是我最寶貴的親人,如果說誰要殺死他們,我真的會去跟那個人拚命。”

“廿七,我建議你……”

阮卿想建議廿七找一個人戀愛、結婚,使對方變成他“重要的人”,去感受生命的可貴。可她轉念一想,他是個古代人呀,古代那種男尊女卑的社會,男人可能會把妻子視作自己的財產而不是一個獨立的人。

她於是改口:“我建議你生個孩子。血緣是最容易鏈接人與人的紐帶,或許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血脈相連,就會明白我今天的說的這些話了。”

廿七看了她一會兒,笑著答應:“好,如果我娶妻,一定生孩子。”

這種修正三觀,重塑認知的事,也不是靠一席話能立竿見影的。阮卿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垂下眼,掰著腳踝前後擺了擺身體,停下來,又抬起眼:“還有……”

“雖然吧……好吧,我承認我其實很喜歡你來了之後,把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特彆讓人舒服。”她說,“但我的舒服不能建立在彆人的難受上。”

廿七挑眉:“怎話怎講?”

阮卿撐著腳踝看了看天花板,終於還是正視了廿七:“就上次在車裡咱倆談過關於裝不裝的問題,你說你也不算是裝的,寄人籬下得有該有的態度……”

廿七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嗐。”阮卿說,“就這些家務什麼的,不愛做就彆做了。其實也不是非要你做不可,我本來之前是有鐘點工的,就趕得特彆寸,遇到你前兩天剛辭退了,還沒來得及請新的你就來了,就一直沒請。所以這些事才落到你身上。其實也不是非讓你做不可。”

不過是因為廿七做得自覺而且非常好,讓人又舒服又爽,阮卿才一直沒吱聲阻止。

現在想想,讓個殺手委屈在小房子裡每天洗洗涮涮鍋邊灶台的,其實是挺憋屈的。

“是我不對。”阮卿有點難為情,但也勇敢承認自己的錯誤了,“其實就是……對我來說,你好像是一個電視劇裡的角色,或者裡的人物似的。就是說,我其實一直以來在你身上投射了濾鏡,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說,其實我一直沒有把你當作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人。就是說……”

在阮卿有點語無倫次的幾個“就是說”中,廿七恍恍惚惚,竟感到內心深處的一角得到了填補和滿足。

原來如此。

他從前幻想著退隱後的生活——置一宅院,蓄些仆婢,娶個妻子。

在他這個後半生的人生規劃中,從未考慮過要將自己真實的身份和真實過往告訴這個“妻子”。大概率他這個和他白頭偕老的“妻子”終其一生將對他腥風血雨的前半生一無所知。

可是麵對阮卿,他原來竟期盼著能讓她來認識真正的自己,而不是偽裝的自己。

廿七不得不深深地吸一口氣,來壓住這種心悸感。

他打斷了她的“就是說”,微笑道:“我懂。”

“但我那天也說了,並不是都是裝。我是喜歡做這些事的。”他說。

阮卿自己最討厭做家務什麼的了,她就連親自操作洗碗機和掃地機器人都覺得麻煩,因此對廿七說的話持懷疑態度:“真的?”

杏眼圓睜,一臉狐疑的模樣讓廿七忍俊不禁。

“是真的。”他保證。

“以我的身手和體力,這些事連力氣活都算不上,我日常練功要比這累得多。”他誠懇地說,“而且,對你或者會覺得瑣碎厭煩,對我,卻是不一樣的。”

“我開始相信,的確會有上萬的人會愛看洗地毯、修驢蹄子了。”

因為看那些東西的感受,大概就和他做飯、疊衣、拖地時候的感受是一樣的。

腦子是放空的,心裡卻是安寧的。

很舒服,像人浸在溫水裡。不願意出來,隻想一直浸著。四肢放鬆,人在水麵自然漂浮。

真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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