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祥雲剛疾步走到七叔爺身旁打算再跨一步蹲過去,他要蹲的那個位置突然就出現了一個人。
阮祥雲差點被自己絆倒!
倆胳膊在空氣裡劃了好幾圈,站穩了。
廿七蹲跪在七叔爺身邊,看了看。
他不通醫術,但作為殺手,對人體十分精通。粗粗一看,便知道不嚴重。
“應該沒什麼大礙。”他說著,上手去掐七叔爺人中。
真的就是掐人中而已,傳了幾千年,村裡老太太都會的手法!
可看在阮祥雲一行人的眼裡,卻好像他身上罩了普度世人的神聖光環。
宛如什麼神醫妙手回春解決了什麼疑難雜症!
尤其阮祥雲,他可是聽著野人觀的故事長大的。他爹,對,就是地上躺著的這位,把野人觀吹得神乎其神!
現在,那些他小時候曾經信過,長大後不再信了的傳說,以一種超現實的姿態展現在他眼前。
眼見為實,不信都不行!
七叔爺嚶嚀一聲醒過來了。
阮卿(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七爺爺,你沒事吧?”
七叔爺雙眼迷茫,好一會才似乎清醒了,望著廿七,神情似乎悲喜交加。
“爹!爹你沒事吧?”廿七起身把地方讓給人家親兒子,阮祥雲趕緊問。
“沒事,沒事,就一下子沒防備……”七叔爺說。很想撥拉開兒子的大腦袋,再多看那個梳著發髻、穿著破敝道袍的人。
他小時候想象中,要去拜的師傅,就是這個樣子的!
老人家沒事,阮卿就放心了。
但哭都哭了,不能白哭。
“七爺爺你嚇死我了!我昨天就嚇了一回,今天又被你嚇了一回,我要嚇死了!”阮卿順勢大哭起來,賣慘,“昨天突然就嚇了好大的雨,我差點從山上摔下去摔死,真的嚇死我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大家終於想起來他們這趟來,重點是阮卿,阮愛華的閨女!不是那個會飛的道士!
七叔爺和阮祥雲都趕緊安慰阮卿:“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腳怎麼樣了?”
“還有一點疼,能走不能跑嚶嚶嚶嚶嚶嚶!”阮卿賣力表演。
廿七站在一旁,心情十分複雜。
他以麵對強敵的態度、縝密周到的思路和專業過硬的技術把一切都營造得十分逼真,自己覺得幾乎沒有破綻。
萬萬想不到,最大的破綻是阮卿。
那演技假到了去街頭賣藝都不會有人給她扔一個銅錢,說不得還要起哄喝倒彩轟她下場。
幸好“阮愛華的閨女”這個身份對七叔爺等人光環強大。
城裡的嬌小姐在他們這窮山溝受了驚嚇委屈,哭哭啼啼要安慰,正常。
大家趕緊哄她。
阮卿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看大家都被她演技折服了,就收了眼淚,抽抽搭搭地說:“就真的差點死了,都是他救了我!”
說著,手一伸,指向了廿七。
一下子,眾人的視線又回到了廿七身上。
七叔爺一伸胳膊,阮祥雲趕緊扶他站起來。七叔爺站穩了,不著急說話,先在身上拍一通,把剛才沾的土都拍掉,然後把褲腰提到幾乎胸口,上前一步,兩手抱拳,特彆客氣地問:“敢問師父道號?”
廿七心中感慨。
穿越半個月了,終於有一個人用他熟悉的禮儀、熟悉的遣詞用句說話了。
他對七叔爺行了個揖禮。
日常裡,拱手和揖禮都是可以的。但揖禮重於拱手禮,對長者通常用揖禮。
七叔爺那一抱拳隻是虛有其形,而且生疏。
而廿七這一個揖禮,從交疊的雙手,伸臂的角度,到肩背的微微前傾,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流暢自然。
眾人渾有種他們集體穿越回古代的感覺。
廿七微微傾身回禮,說:“老人家不必多禮,我乃是俗家,沒有道號。”
“那、那你是野人觀的人嗎?”七叔爺不太肯定的問。
廿七回答:“正是。”
七叔爺問:“那怎麼是俗家?”
從這裡開始正式進入劇情。
廿七平靜地回答:
“我爺爺是野人觀收養的棄嬰,他還沒得冠巾道號,自己也是俗家。”
“我是我爺爺收養的棄嬰,所以我也是俗家。”
他雖然自稱是俗家,衣衫破爛,可那破爛袍子在風中擺動,眉眼淡然,氣質沉穩如山,靜謐如林。
完完全全就是眾人心目中“世外高人”的範兒!
那演技,甩了阮卿十個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