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出腿,將地上的一片枯枝都踢飛上天,他出刀了。
阮卿和大章隻看到刀光在雪地裡閃耀了一個圓之後,枯枝紛紛碎裂,落了一地。
藍牙耳機裡很安靜。
廿七還以為沒信號了,按住:“喂?喂?聽得見嗎?拍到沒有?”
許久,大章問:“哥你拿的真刀啊?”
廿七說:“是啊,就是上次打磨好的那柄。”
耳機裡聽見車裡阮卿弱弱的聲音:“我、我光顧著準備衣服和吃的了,刀是他自己拿的,我沒注意……”
然後就是兩個人商量的聲音:“那就打上‘所用為影視道具,請勿模仿’的字幕。”
“那粉絲肯定以為就是假的啊。”
“假不假視覺效果出來就行,總比視頻被下架強吧。”
“你說的對。”
廿七:……好叭。
很快大章的聲音響起:“哥你找個地方再來一遍,我拍個低視角的好剪輯。”
影視視頻就是這樣,你看到的幾秒的東西,可能是從不同角度拍好幾遍才能剪出來。
大章說:“下次我還是得跟著。”
總之後來又換不同的空地,找乾淨的雪把這個鏡頭拍了第二回和第三回,取的素材才讓大章滿意。
耳機還聽見車裡那兩個人開始聊上天了:
“我覺得你就該乾這行。怎麼跑去乾武行了呢?”
“因為從小就進武校啊姐。我們那種農村家庭,學武是條出路。武校雖然苦但學費低,學費高的我們上不起的。我這剪輯還是自己賺了錢之後報班學的呢。”
就改口叫姐了。
嫂子是彆人家的,姐才是自己家的。
“哥,你看到那邊那個高處了沒有?像個小懸崖那個。”大章指揮,“咱過去。”
廿七過去了,站在懸崖上淩風而立。
“哥你要是不冷咱就站一會兒?”大章說,“就想讓你腦袋和肩膀上都有點雪。”
阮卿反對:“會感冒的。”
不是你男朋友你不心疼是吧。
廿七倒是沒事:“我可以。”
阮卿直接打開購物網站:“我下單個人造雪噴罐。下次就不用挨凍了。”
雪這時候變得更大了。
廿七抱著刀在崖上靜立。
大章:“哥,閉上眼,閉上眼。就做出冥想的那種樣兒。”
廿七閉上眼,聽見耳機裡阮卿:“嚶!”
然後聽見她幽幽地歎氣:“……算了,太冷了。”
大章:“?”
大章一直是戴著目鏡的,隻能看見廿七,看不見阮卿。沒頭沒腦地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廿七心裡雪亮。
必定是這場景觸動了她什麼幻想。
大概率是雪地激情一類的。但是太冷,她放棄了。
話說,她的幻想真多啊。還都挺讓他喜歡的。
其實冷點他覺得沒事,雪地也挺刺激的。
要不然生堆篝火……
大章不知道他廿哥抱著刀站在懸崖上閉目冥想一副高人模樣,其實腦子跑的全是要被掃黃打非的綺念。
雪下得大了,一會兒他肩膀上和頭頂都有了白色的雪。
“絕了,哥!絕了!”大章戴著目鏡喊,“你保持姿勢彆動!我環繞拍。”
大章繞了好幾圈:“好現在,睜開眼。”
睜眼的動作又從不同的角度,高地遠近地拍了七八遍,才放過廿七。
“哥,飛下去沒事吧,這個高度?”大章問。
本來就是飛上來的,能上來就能下去。
終於,今天拍攝的素材夠了。
廿七跟著無人機回來了。
阮卿上去就遞過去一杯熱的巧克力:“快喝了暖一暖。”
她車上甚至帶了插電的熱水壺。
她還給廿七捂手:“大章會不會開車?你來開。”
大章吃了一嘴狗糧,酸酸地:“我不會,我沒駕照。”
他攢錢是為了回老家蓋房子娶媳婦。沒房之前不考慮車。
又買不起車,考駕照也沒啥意義,不花那錢。
大章從來都不虛榮,隻務實。
這一點上,廿七和他特彆氣味相投。
回去是阮卿開的車,三個人頂著大雪回到市區吃了頓熱騰騰的火鍋。
大章一直在看素材,嘴裡念念叨叨的,要這麼剪,那麼剪。
這次他剪了三天才把視頻剪出來,一共剪出了四個成品和一堆十秒的小視頻。
視頻發過來,三個人電話討論之後,上傳了第一個視頻。
一片白雪,皚皚山林。
懸崖上好像有一個人。
飛魚服,長刀,風雪中飛舞的長發,緊閉的眼睛,肩頭覆著薄雪。
360度環繞鏡頭,把人物和環境都拍得絕美。
忽然,他睜開了眼睛。
下一瞬,他飛下懸崖。
鏡頭從高空俯瞰,看他飛簷走壁,在林梢飛馳。空中的雪都因他的疾速穿行被蕩成了一片霧。
下一瞬,黑色曳撒在白雪中旋轉,像一朵黑色的花。
刀鋒的光芒轉成了一個環。
碎木四射,破壞了無暇的雪。
那個人倉啷一聲收刀遠去,踏雪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