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當年宇文虛中身在金國一心複宋,但奈何秦檜為了和談、討好金國,把宇文虛中在金為宋,圖謀金國進軍南侵的路線計劃一事兒告發,致使宇文虛中一家老小二十餘口人,全被被送到金國,而後當著已經被軟禁的宇文虛中的麵活活燒死。這事兒…湯大人不會沒有印象吧?”王淮歎口氣,看著眼簾低垂的湯思退問道。
“當年這乃是太上皇的意思,即便是錯了,是大家都錯了。聖上平反也罷,賜姓封爵也罷,改變不了什麼。”湯思退低垂著眼簾,站在路中間如同入定
老僧,枯井無波說道。
“湯大人總不想以後,也落個秦檜如此那般的下場吧?”王淮絲毫不客氣,看著湯思退繼續緊逼道。
“王大人就這麼有信心嗎?”湯思退不為所動,繼續低垂著眼簾道。
“那倒不是,我隻是在想,我大宋即然有宇文虛中這般臥薪嘗膽、如同蘇武一般赤心忠臣,那麼,金國在我大宋會不會也有如此這樣的人存在?把我大宋各駐屯大軍的兵力等等,偷偷摸摸的告訴金人呢?那麼太上皇提拔一個皇城司副統領,還是在聖上知曉、默認的情況下,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借著建康一役整頓皇城司呢?”王淮琢磨了一會兒,斟酌的言辭說道。
“不知道,但並非是沒有可能。”湯思退突然睜開眼,看了看王淮,而後便繼續往前走。
王淮在旁邊跟上,身後的十來頂轎子、幾十號
人,在兩人走出十來步的距離後,也開始慢慢邁步,繼續遠遠的跟隨在身後。
“依老夫對太上皇的了解,即便是太上皇想要做什麼,他也不會拐彎抹角,但…卻沒人能夠絕對猜出,太上皇在做一件事情時,到底有幾個目的。嶽飛死、秦檜亡,聖上繼位、隆興北伐,特彆是隆興北伐,誰想到了?但細細琢磨起來,隆興北伐跟嶽飛平反二事,在太上皇還未禪位時,就已經有了先兆,隻是我等朝臣不曾察覺罷了。所以這一次太上皇突然提拔一個無名小卒,朝堂之上的臣子看風向、揣聖心,也可以理解。”湯思退雙手攏在袖子裡,緩慢的走著說道。
“那以湯大人的意思,聖上這次又有幾重意思?可有繼續北伐、收複中原之意?”王淮身為主戰派,自然是任何時候都想著朝廷能夠揮師北上,光複北地。
確實是如湯思退所言,即便是趙構還未禪位時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認為他會禪位,而且更沒有人會想到,太上皇禪位、聖上繼位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為嶽飛平反。
難道聖上就不顧忌太上皇的顏麵嗎?太上皇極力主和,可聖上繼位後,便實施了接二連三的舉措,為北伐做著周全的準備。
現在回過頭來看,當初在太上皇還未禪位時,各個駐屯大軍,其實基本上都已經按部就班了,就隻能新皇登基之後,一聲號令,開始北伐了。
所以王淮對於趙構的心思,自然是拿捏不住,也不敢一個人武斷的去猜想。
“可能性不大,建康一役,聖上心灰意冷。不論是隆興北伐還是平反嶽飛,如果太上皇堅決不同意,向來孝敬的聖上豈會違逆?就如太上皇當初禪位時一樣,禪位之意有幾重,現在看來,完全不是當初那麼簡單。二聖在北地多年,我們知之甚少,所以太上皇提拔禁軍,有一層目的必然是為此。”
湯思退說完後,又再次停下了腳步,望著不遠處的東華門,腳下挪了挪,看了看身後不遠處的湯碩等人,繼續說道:“妄加揣測聖心沒用,老夫多年來如果能夠如秦檜那般揣摩聖心,你王淮恐怕早已經被我流放至嶺南了。”
“但這一次太上皇卻給了王淮一次機會不是?葉義問、葉衡、葉宏、禁軍副統領葉青,活著有二,死去有二,看似跟湯大人沒有關連,但跟秦檜關連卻是很大啊。”王淮嗬嗬笑著,像是極為認同湯思退的話語。
“這麼說來,老夫已經是退無可退了,但老夫放棄了禁軍…。”
“其實完全放棄禁軍大可不必,隻是皇城司該是聖上或者是太上皇的,就該是太上皇、聖上,或者是皇室的,湯大人雖然身體硬朗,但事情太多的話,也忙不過來不是?身體為重才是啊。”
湯思退麵對王淮的冷笑,竟然是認同的默默點
了點頭,而後說道:“樞密院裡有一道召回葉衡的奏章,我看了下,覺得不是時候,應該再過個兩三年再說也不遲,畢竟老夫行將就木,王大人也不必急於一時不是?”
“好,王某這就拿回那份奏章。”王淮笑了笑,而後拱手行禮,跟湯思退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