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嫣適時地說:“施奶奶說得沒錯,我看見的,是她自己不小心絆著凳子摔倒了,陸臻沒推他。”
陸簡見一貫老實憨厚的陸嫣也這樣說,倒是信了她的話,沒再計較陸臻推搡施雪嫻的事情。
施雪嫻眼角微顫,望著陸嫣,眸底劃過一絲陰寒。
陸嫣拿起陸臻被修改過的數學試卷看了看,問道:“爸,你的數學試卷給過誰嗎?”
“我沒給誰啊,這麼低的分數,誰也不可能借我的卷子,帶回家的時候分數都沒動。”
陸嫣明白了,所以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了。
陸嫣意味深長地看了施雅一眼。
施雅心虛地往後退了退。
施雪嫻睨著陸嫣:“什麼意思啊,你這還是說,家裡人給他改了分數?”
“我什麼都沒說。
“對了,我今天回來把書房扔桌上,然後出去打台球,剛回來,老爸就拿著我的被改過分數的試卷在客廳等著我了。”
施雅不斷地給施雪嫻使眼色,施雪嫻卻不看她。
陸嫣忽然抬頭問:“施雅,你今天晚上在做什麼?”
施雅突然被cue到,心虛地說:“我、我在寫作業。”
“語文還是數學?”
“語、哦不,數學。”
施雪嫻嚷嚷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開始審犯人了?”
陸嫣笑著說:“沒有,我跟施雅同班嘛,數學題好難的,我想借施雅的數學作業看一看。”
施雅聽到這話,頓時有些慌了。
陸簡說:“施雅,去把你的數學作業拿過來給姐姐看看。”
施雅踟躕不動,施雪嫻急了,催促道:“還不快去。”
施雅給她使眼色,暗示她:“我沒做啊。”
陸嫣攥著陸臻的試卷,徑直上了樓,走進了施雅的房間,施雅連忙追上去:“你想乾什麼?”
“彆急,我就是找找你的數學作業而已。”
“我…我不想借給你!我…”
陸嫣哪裡是在找數學作業,她抓起施雅的筆袋,從裡麵摸出幾隻紅筆,挨個在本子上畫了畫。
找到了。
施雅見陸嫣手裡拿著那支紅筆,嚇得快暈了過去。
“爺爺,這支紅筆的粗細和顏色,跟陸臻卷子上被改過的分數顏色一模一樣。”
陸嫣將紅筆和卷子遞給陸簡,陸簡懷疑地看了看,臉色沉了下來,抬頭看向施雅:“解釋。”
施雅宛如被被獵/槍瞄準的小獸,嚇得瑟瑟發抖。
“我...我不是故意的,陸臻是我哥哥,我看到他考這麼差一定會挨罵,所以好心幫他改分數...”
陸臻翻了個白眼,並不相信施雅是出於好心。
“我不是你哥哥。”他冷道:“從來都不是。”
施雪嫻臉上的皮膚都開始抽搐了,她不知道這件事竟然是施雅做的,還以為好不容易抓到陸臻的把柄,可以讓陸簡和陸臻父子關係產生罅隙。
要知道,沒有比自己兒子的人品出現問題,更能讓陸簡不能忍受的事情。
誰能想到,這件事居然是施雅栽贓嫁禍,嫁禍便算了,偏偏還讓人揪住了小尾巴。
真是蠢!她怎麼養出這麼蠢的女兒!
“雅雅也是好心。”她隻能勉強笑著對陸簡說:“隻是好心辦了錯事。”
“好心辦錯事,就差點讓我爸被趕出家門,偏偏施奶奶還在一旁煽風點火。”陸嫣不忿地說:“陸臻真是冤死了哦。”
施雪嫻眼底劃過一絲惡毒之色,又開始上演拿手好戲,掩麵作委屈狀說:“我這個後媽啊,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
陸嫣毫不猶豫地打斷她:“本來就是錯了。”
施雪嫻委屈巴巴地抹眼淚:“長輩讓晚輩教訓了,這像什麼話,讓我以後還怎麼給孩子當媽啊!”
陸簡終於打斷了她,冷哼道:“夠了,施雅不是我的女兒,但是既然住在我們陸家,就應該守規矩,做出這樣的事情,不可原諒。”
施雅嚇得腿一軟,跌坐在地,眼淚跟著流了出來。
“陸叔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陸嫣冷冷看著她,她認錯倒是比誰都快,不過那又怎樣,她有心陷害陸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既然陸臻都差點被趕出家門,我覺得...罪魁禍首也不能留在家裡了。”
陸嫣話音剛落,施雪嫻猛地變了臉色:“雅雅不能離開,她沒地方住啊!”
“施奶奶,你不是還有個兄弟嗎,讓施雅住在她小舅舅家,也沒問題吧。”
施雪嫻望向陸嫣,眼底滲出惡毒之色。
陸嫣明明白白是要與她宣戰。施雪嫻能明顯感覺到,這小丫頭,絕對不是當年那個走失的那個智障女兒陸嫣。
陸簡道:“施雅,回房間收拾東西。”
“不,不要趕她走!她舅舅不是個好東西,她是女孩子,寄人籬下會出問題的!”
陸嫣知道,施雪嫻家裡重男輕女,她是個“扶弟魔”,有什麼便宜全讓她弟弟占了,可是弟弟對她並不好,一直把未婚先孕生出來的施雪嫻當成是家裡的恥辱。
但好歹,她還給她弟弟在北城買了一套房子,施雅離開陸家,也是有地方住的。
陸簡剛剛盛怒之下,踹了陸臻幾腳,現在看他這樣委屈巴巴站在牆角,心裡也暗自懊惱,很不是滋味。
“施雅,立刻去房間收拾東西。”
陸簡下了最後通牒,施雅隻好哭哭啼啼地拎著行李離開。
施雪嫻見陸簡是真的動了怒,也隻能先送施雅去舅舅家,等後麵她再跟陸簡吹吹枕頭風,爭取把施雅接回來。
要知道,去了那個不成器的舅舅家,生活可就不像在陸家大彆墅裡住著這樣舒適了。
待這母女離開以後,陸簡看了背著手站在牆邊的陸臻一眼,極不自然地說:“陸臻,這次是...咳,是我誤會你了。”
陸臻揉揉鼻子,沒講話。
他心裡還窩著火兒。
陸嫣說:“您教育過我們,犯了錯就該道歉,您冤枉了陸臻,也應該道歉。”
陸簡抿了抿薄唇,沒有說話。
在那個年代,教育觀念裡沒有平等一說,作為一家之長,作為一個威嚴的父親,他絕對不會向自家兒子道歉。
因為家長永遠是對的。
“雖然這件事,是施雅的錯,但你也有錯!”陸簡戳了戳桌上的試卷:“才考這麼點分數!你好意思嗎!回自己的房間反省去!”
“爺爺...”
陸臻失望地望了陸簡一眼,攬著還欲說話的陸嫣上了樓:“算了小嫣,你永遠也彆指望你爺爺道歉。”
陸簡:……
怎麼著他還真成爺爺了!一個個腦子都壞了是吧。
晚上,陸臻沒睡覺,獨自坐在陽台欄杆上生悶氣。
陸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爸,咱不傷心,沒事兒啊。”
“誰傷心了。”陸臻忿忿地說:“老子根本沒把那對母女放在眼裡,隻是覺得不爽。”
“我知道...”
她太理解陸臻現在的心情了,父親本應該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可是卻不被他理解。
這種感覺...陸嫣也曾有過。
她喜歡唱歌,渴望自己的聲音被更多人知道,可是陸臻卻固執地打壓了她的夢想,甚至還威脅過要簽約她的經紀公司。
陸嫣也曾在家裡“大鬨天宮”,說陸臻根本不懂她,根本就是法xi斯,甚至她還說過不要他當爸爸這種話!
當初的陸臻,有何曾不是現在陸簡的模樣。
有時候當父母的...其實也當得挺糟糕的,如果不能相互理解,矛盾隻會愈演愈烈。
陸嫣拍了拍陸臻的肩膀,說道:“好啦,彆滿肚子怨氣啦,你當初對我,比爺爺更過分呢!”
陸臻望向她,良久,堅定道:“絕對不可能!”
他絕對不可能會成為陸簡這樣的父親。
陸嫣拍了拍他的腦門頂:“你還不承認是吧!”
“反了反了!敢拍你爸的腦袋!”
陸臻抓起她兩個纖細的手腕,合在一起,撓她癢癢。
陸嫣咯咯直笑:“喂,彆欺負人啊!”
兩人鬨了一陣,陸臻心情好多了,不確定地問陸嫣:“我這個爸爸當得...真的很糟糕嗎?”
“高中的時候,把高額支票摔在我喜歡的男孩臉上那一次,真的糟糕透頂了。”
陸臻:……
“主要...你那張‘高額’支票就寫了100塊,知不知道這件事讓我在學校被人笑了多久!”
陸臻反駁:“100塊也很多了好不!”
“100塊你放二十年後試試!”
兩人就一百塊多不多又吵鬨了半晌,直到陸簡的聲音從書房裡響起:“大半夜不睡覺,你們兄妹倆吵什麼吵。”
陸嫣和陸臻相互對視一眼,連忙噤聲。
多年父女成兄妹、還成了朋友,也挺不容易。
“行吧,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我也原諒你了。”
在她將死之際,她已經原諒老爸所有的獨斷專行,因為相比於死彆的痛苦,什麼夢想啊都不值一提。
家人永遠是最重要的。
“能夠重新回到老爸身邊,我感覺已經很滿足了。”
陸嫣伸出手,扯住陸臻臉頰肉,揪起一個笑臉來:“所以彆苦著一張臉了。”
陸臻沒有笑,他沉默了片刻,手重重地擱在了陸嫣的肩膀上。
“從今以後,你喜歡做的任何事,老爸都會支持你。”
陸嫣詫異地望向他,他堅定地說:“我要當全世界最好的老爸。”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有紅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