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人煙稀疏,遠處有店麵裡半掩著門,傳來打麻將說笑的聲音,時不時,還有一兩聲狗叫。
薑雨遠遠地觀望著那少年,猶豫著,不敢靠近。
裘厲翻過身,仰躺在地麵,看見深藍的夜空中勾勒著一輪皎潔澄明的彎月。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麼白、這麼彎的月牙兒了。
裘厲躺了會兒,撐著膝蓋緩緩站了起來。
他身形頎長而蕭索,偏瘦削,身上的半袖T已然沾滿了泥汙和血跡,看不出顏色。
給薑雨的感覺,很壓抑。
他邁著緩慢的步伐,朝著路儘頭走去。
似乎對身上的傷,毫無感覺。
一開始,薑雨以為他會去醫院,於是跟在他身後,不敢靠得太近,心裡對他還是犯怵的。
他可是殺人犯!
她記得新聞裡說過,他有強烈的反社會性人格。
而且此人極度危險,因為他懂得高超的精神催眠術,當時警方請了國內最權威的精神鑒定專家來給他診斷,卻差點讓他套出了專家出軌的私生活信息。
當然,這些是薑雨在網絡上看到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
所以,就算她接受了【拯救惡魔少年】任務,但在不確定少年裘厲的危險係數之前,薑雨會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重生一次不容易,她必須珍愛生命。
薑雨一直保持二十米的距離,跟在裘厲身後,看到他穿過了馬路,走進全家便利店裡,買了一根巧樂茲雪糕。
便利店店員被裘厲滿臉是血的模樣嚇呆了,裘厲見他遲遲沒反應,丟下一張帶血的五塊錢,轉身走出了便利店。
拆了包裝袋扔進垃圾桶,他一邊嚼著雪糕,一邊繼續往前走。
薑雨繼續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後,走到了濱江路。
馬路對麵,裘厲翻過了護欄,爬上了江邊的堤壩。
狂風呼嘯,他側過身,手張開作平衡狀,在狹窄的堤壩上走了幾步。
薑雨看著他,都傷成這頭破血流的鬼樣子了,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還在江邊做著危險動作。
不疼嗎!
裘厲也側過頭,望了她一眼。
他眼眶深邃,眼尾勾桃花,漆黑的眸子宛如深淵般無儘。
薑雨和他直直地對視上,霎時間便感覺,他眼底有一股力量,宛如漩渦般,要將她深深吸了進去似的。
隨即,裘厲嘴角勾起一抹荒誕的冷笑,然後一躍跳入了江中。
薑雨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這...這是什麼節奏!
她顧不得多想,趕緊翻越欄杆,俯衝著爬上了堤壩。
對麵金融中心燈火粼粼,江水沉浮湍急,而少年在江水中時隱時現。
“救命啊!”薑雨四麵呼救:“有人落水了!”
然而,除了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周遭荒蕪,哪裡還有人煙。
人命關天,薑雨不再猶豫,脫了鞋,縱身跳進了江水中。
裘厲順著湍急的江水遊了一會兒,自然而然地便浮了起來。
抬起頭,卻看到一直跟著他的白裙子女孩,居然也跳進了水裡。
一跳進來便沉了下去,死命掙紮了一會兒,沒了動靜。
“......”
裘厲逆著洶湧的江流,朝她遊了過去,很快便抓住了她,撈起她的身子朝著江岸畔遊了過去。
裘厲拖著她的身子上了岸,女孩全身濕透,已經暈了過去,人事不醒。
他俯身聽了聽她的心跳,還有動靜。
裘厲拍了拍她的臉,沒醒,應該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他也懶得管她,起身離開了。
攀上堤壩,他回頭望了一眼。
清冷的月光下,少女孤零零地躺在長滿雜草的岸邊。
白色的裙子濕透了緊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明淨的肌骨。
裘厲又走了幾步,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低沉地罵了聲:“操。”
......
薑雨意識混混沌沌,感覺有一雙冰冷的大掌,在按壓她的心口,一起一伏,很用力,簡直快把她的【】都按癟了。
緊接著,她的鼻子被人捏住,嘴也被人掰開了...
薑雨掙紮著讓自己醒過來,入眼便是裘厲那英俊的麵龐,臉龐滴著血水,近在咫尺地貼著她的臉。
雙唇相貼,也帶了腥鹹的味道。
薑雨驀然瞪大了眼,腦子“轟”的一下,下意識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腦門上。
裘厲被打懵了。
薑雨也連連後退,手捂著唇,嗆著水,防備緊張地望著他。
好像明白了剛剛他隻是在給自己做人工呼吸,反應過來之後,又有些愧疚。
“喂,你沒事吧。”她緩過來之後,問道。
裘厲沒有回答,摸到自己的額頭,漆黑的眼眸裡劃過一絲驚詫。
走出童年的噩夢之後,這麼多年,他的神經感知係統因為情感障礙,越發變得麻木。
吃東西沒有味道,聞不到香味和臭味,對自己“做那個事”也沒有感覺......
即便被人揍得遍體鱗傷,痛覺感知也不會太明顯。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讓他覺得不真實。
他瘋狂暴食、嗜甜、自瀆、尋釁...想要找到哪怕一絲絲的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