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厲放下電話, 整個腦子都空了。
身後的工友催促他,趕快把水泥送到建築樓邊去。
裘厲沉默地抄起了手推車,推著一袋袋水泥去了工地。
接下來, 他在工地上乾的格外賣力,仿佛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活了過來, 太陽穴都開始突突地跳起來了。
身旁休息的工友們友善地笑著, 說道――
“大學生,知道你年輕有力氣, 好歹悠著點兒唄。”
“是啊,這麼下力氣,很快就會虛脫。”
“年輕人都這麼不要命?為了那點工錢,不至於吧。”
......
裘厲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 他需要力量的宣泄, 才能讓腦子不去胡思亂想。
腦子一旦胡思亂想, 身體就會不聽話了。
小姑娘很可能隻是隨口的撩撥,但是裘厲這一整天,心臟都在八百碼加速跑,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活絡了起來。
除了更加用力的乾活, 裘厲沒有任何宣泄的途徑。
工地勞動結束, 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他今天拿到了額外的加薪,一共八百塊。
而今的時代, 體力勞動掙錢並不會比坐在辦公室的白領少,尤其是嚴酷環境裡的苦力勞作, 工資開得都非常高, 因為特彆辛苦。
這也是為什麼在遭遇家教的求職縷縷被拒之後,裘厲選擇了去工地上打工。
相比於像服務生這種低薪又殺時間的兼職來說, 工地上簡單粗暴的體力勞動,反而來錢更快。
他在工地裡洗了澡,換了身乾淨的白襯衣黑褲,穿上了薑雨送給他的那雙AJ運動鞋,收拾得體體麵麵。
看起來要像個家教,而不是工地上風吹日曬的工人。
裘厲走出工地,並沒有直接回家,徑直去了環球世紀的商業中心。
在商業中心一樓的知名輕奢水晶店裡,他讓營業員取出了早已看中的那一款水晶音樂盒。
音樂盒打開,在宛如冰雕的平麵,有一個水晶的芭蕾舞少女,仰著修長的頸子,單腿微曲,雙手環抱,宛如展翅的天鵝,引頸欲飛。
半個月前,裘厲看到這款音樂盒,立刻就喜歡上了。
盒子裡的少女,多像他藏在心裡寶貝的女孩啊。
隻是五位數出頭的價格,令他望而卻步。
而家教的兼職又一再被拒,他心一橫,直接去了工地,白天夜裡沒了命的乾,半個月拿到的薪酬加起來,剛剛夠買到它。
營業員小心翼翼地將水晶音樂盒裝了起來,遞給了裘厲。
裘厲拎著沉甸甸的禮盒走出店門,原本沉重的身體,也仿佛變得輕鬆了起來,就連步履...都輕快了很多。
給心愛的女孩送禮物,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
......
裘厲回到家,廚房裡有動靜,小姑娘手裡拿著鍋鏟,正在攪動著鍋裡的水餃。
她穿著一件夏日清涼的T恤,配小雛菊淺黃高腰短褲,腰肢纖細,格外修長,肌骨勻稱,腳上踏著他大號的夾板拖。
白霧蒸汽氤氳在廚房裡,她像是遺落人間的公主,乾淨得纖塵不染。
似乎察覺到身後男人的灼燙目光,薑雨回身望他一眼:“回啦。”
“嗯。”
她放下鍋鏟,回身準備抱抱他:“辛苦了,過來讓我抱抱。”
裘厲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說道:“還是先洗澡。”
“怎麼一回來就洗澡?”
“外麵太熱了。”
裘厲逃似的躲進了洗手間裡,即便在工地已經洗過澡了,但他還是覺得臟,不乾淨,不敢碰她。
在運水泥的時候,手指甲裡嵌入了黑色的泥灰,臟。
他將手伸到水龍頭前麵,用大水衝洗,拚命搓著,直到將手搓紅,拚命掰著指甲縫衝刷...
嗅嗅自己身上,隻剩下汗臭味,好惡心,好臟...
裘厲脫下衣服扔一邊,打開蓮蓬噴頭,瘋狂地衝洗著自己,擠很多很多沐浴露,抹在自己身上。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不知不覺間...病情又加重了很多。
薑雨一直站在門邊,聽著浴室裡傳來嘩嘩啦啦得水聲。
想到他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四十度得氣溫,烈日暴曬,他做著最繁重的體力活,她心裡就難過,特彆特彆難過。
年少的時候沒有力量,靠自己,真的是很難的一件事。
就算是一株幼苗,也需要有人嗬護灌溉啊。
薑雨知道,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在這個世界上,他不是孤身一人,就算父親入獄了,他還有母親。
無論是處於法律責任還是道德,他的母親都必須要承擔自己的義務。
就算現在他成年了,但過去缺失這麼多年的照顧,難道不需要補償嗎。
忽然,門內裘厲的聲音傳來:“小雨。”
“啊?”
“你為什麼一直站在門口。”
浴室門是磨砂的材質,她站在門邊的模糊身影,裡麵看得一清二楚。
“我...”
薑雨一時間找不到話說:“我就隨便站一下啊。”
裘厲關上了淋浴噴頭,用浴巾搭在身上:“你在偷看我?”
“......”
他帶著溫熱的水霧,走出了浴室,換了件乾淨的米白色純棉居家短衫,一再確定自己身上沒有味道了,才敢靠近她。
“你看到多少?”
薑雨紅著臉辯解:“我沒看,誰看你洗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