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厲啊。”
步檀嫣伸手抓住裘厲的手背,裘厲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似有些不知所措。
步檀嫣還是握住了他的手,很用力:“小厲,我是媽媽啊。”
“媽媽...”
“媽媽”這個詞,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被裘厲供奉在心底最神聖的祠堂裡。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和光。
可是後來,這束光黯淡了,那個女人不是他的媽媽。
他的媽媽已經...死了。
麵前的步檀嫣,和他的媽媽擁有相似的麵容,擁有共同的哪怕並不清晰的記憶,擁有對他最深摯的愛...
裘厲的腦袋僵硬地抬了起來,望向了麵前的女人:“媽媽...”
就在這時,謝淵猛然攥住了他的衣領,然後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裘厲重重地摔在冰冷堅硬地板上,曾經受傷的那條腿崴了一下,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悶哼。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步檀嫣都驚呼了起來,薑雨立刻跑過去將裘厲扶起來:“爸,你乾什麼!”
步檀嫣也站了起來:“小厲你沒事吧!”
謝淵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回來:“他不是你的孩子,小雨才是,我才應該是你的丈夫。那個女人的人生,不是你的!你就是被這家夥的父親害了!你現在還要認凶手的兒子嗎!”
步檀嫣被謝淵狠狠攥著,不讓她靠近裘厲一步。
薑雨難以置信地看著謝淵,眼角滲出了眼淚,心疼地說:“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也是受害者啊。”
謝淵已經被怒火席卷了理智,聽不進去任何話。
他看著裘厲那張臉,滿腦子都是他的父親裘紹那幾年對步檀嫣的所作所為...
“你滾出我的家,離開我的家人。”他沉聲道:“否則我要你好看。”
裘厲艱難地站起了身,勉強地對他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
說完,他拖著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謝家大門。
薑雨立刻追了上去,謝淵在身後厲聲喊道:“薑雨,你給我回來!”
薑雨沒有回頭,謝淵生氣地要追上來,步檀嫣卻拉住了他:“你冷靜一點,怎麼能把火氣發泄在我孩子身上呢!”
“他不是你的孩子!”謝淵憤怒地吼道:“他是凶手的孩子!”
“你不可以這樣說他。”
步檀嫣雖然很愛謝淵,不管是帶著柳葉殘缺的記憶也好,還是她原生的潛意識,她都很愛謝淵...
但現在,裘厲在她心目中,同樣也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她可以丟棄柳葉的絕大多數記憶,但裘厲...她舍不得丟。
“謝淵,你不可以欺負我兒子。”
“他不是你兒子!”
謝淵克製了大半輩子,情緒從來不會外露,但是這一刻,他是真的控製不住自己了,他很憤怒,這股憤怒來自於心疼。
看到那本日記,他的心都要碎了。
“阿檀。”他捧著她的臉,急促地呼吸著,親吻著她的額頭和鼻尖:“你是我的阿檀,是我和小雨的阿檀,我們是一家人啊。”
步檀嫣回吻了他一下,柔聲安撫道:“你先冷靜一下,好嗎?”
在女人柔和的嗓音裡,謝淵總算稍稍平靜了一些,他不想再為任何人、任何事費心勞神,他隻想守住身邊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
裘厲的腿傷著了,走得很慢,涼涼的月光下,他一瘸一拐的身影蕭疏冷寂。
薑雨追上了他,攙扶著他:“阿厲,我爸不是有心的,他就是...”
“凶手死了,謝淵的一腔怒火沒有地方發泄,我是他最好的發泄出口。”
裘厲看得很透徹:“他憤怒是應該的,我不怪他。”
薑雨就怕裘厲傷心,畢竟之前他對謝淵的感情不似作偽,他真的把謝淵當成了父親。現在看他情緒還算平靜,她也鬆了口氣:“隻要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裘厲停下腳步,捋了捋薑雨鬢間的發絲,柔聲道:“經曆過生死,經曆過地獄,沒有任何事比我眼前的姐姐...更重要。”
在他經曆了今天差點以為薑雨真的是他“姐姐”之後內心的地獄,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讓裘厲感到害怕和惶恐的了。
他的眼神異常堅定,而這股堅定的力量,也感染了薑雨。
一下子,她覺得在這個男人身邊,心就安定了。
“你現在應該回去,好不容易找回媽媽,你應該和他們呆在一起。”裘厲對身邊的薑雨說:“等過段時間,步阿姨狀態好些了,我在幫她催眠,試著找回過去的回憶”
薑雨低頭看著月光下輪廓淺淡的影子,頓了片刻,伸手攥著他的手指,認真地說:“阿厲現在也有媽媽了。”
“她...是你的媽媽。”
她看著他,眼底綻開笑意:“我的就是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