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聽完, 皺眉看向地上的李大夫,“是不是你?”
李大夫趕緊磕頭, “小人沒有, 小人隻是照著王妃的吩咐開的安神藥。再有就是給世子包紮了肚子上的傷,包紮的時候世子已經喝了安神藥昏睡, 那傷……世子早前還沒喝藥之時,為何沒有讓隨從去傳喚小人過來……”
這是他覺得很可疑的地方。
那日安明理回來時, 風緲已經生了痘,興許他還是聽到了風緲生痘的消息才趕回來的, 那他的傷, 很可能就是外麵帶回來的。
顧氏麵色冷然, “貴禮,你世子何時受的傷?頭天夜裡世子去了哪兒?”
“在郊外巡邏。”貴禮跪在角落處,一臉惶惶, “早上的時候聽說風姑娘病了, 世子就趕了回來,小人不知道世子何時受的傷。”
問了半天無果,顧氏有些焦躁,派去外麵請大夫的人也還沒回來, 她很是焦急, 問, “李大夫,世子的病症,你真的沒辦法?想要什麼藥, 王府都可以找來。”
李大夫跪在地上,麵如死灰,再次磕頭,“小人真沒辦法,毒入骨髓,世子雖然無性命之憂,但若是不解毒,怕是不能站立,手腳抽搐無法控製……”
楚雲梨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痛得臉都白了,乍一看就是嚇的。
顧氏麵色愈發暗沉,懷疑的視線掃過屋中眾人,看到楚雲梨一臉驚惶,也沒覺得不對,甚至看到她雖然受了驚嚇,卻還能自己站著,也沒嚎哭,頓覺這丫頭也還算有個優點,最起碼,她夠堅強。做個親王妃足夠,突然想起李大夫說的兒子的病症,如果解不了毒,這世子之位……想要兒媳婦做親王妃,得先把兒子治好。
她立時嗬問,“大夫呢,趕緊去找!”
嬤嬤飛快出去,又趕緊打發人去找,還讓人拿了王妃的牌子去宮中請太醫。
屋中氣氛凝滯,丫鬟恨不能縮到角落中去。李大夫趴在地上,察覺到顧氏陰冷的目光,忙開口為自己辯解,“王妃,小人真的隻是開了安神的藥,這幾日接觸世子的人應該細查,還有,世子之前受的傷,也該細查才對。”
顧氏沒說話,李大夫試探著道,“聽說那日世子是世子夫人扶回來的……”
楚雲梨一腳踢了過去,“胡說八道什麼?你這話的意思,我還能傷了世子?你太看得起我了。”
李大夫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忙道,“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其實他也覺得這想法太荒謬。但若不是世子夫人,就應該是外頭帶回來的傷了。
問詢了半天也找不到緣由,顧氏氣得不行,把李大夫和那個看顧安明理的嬤嬤都抓去關了起來。
好在太醫和外麵的大夫都到了,烏泱泱擠了半間屋子。不止如此,府中的側妃和安明理的庶弟庶妹都來了,無論心裡怎麼想,麵上都一臉擔憂地等在外間。
王爺也已經回來,聽說安明理受傷如此之重後,立時大怒,“趕緊去查!”又吩咐一群太醫和大夫,“你們儘力施為,若是誰治好了世子,本王重重有賞。”
這一日王府的世子院,從早到晚都是人,幾乎京城中所有大小大夫全部都請了來,來來往往跑了一天。但是安明理的傷,卻沒有誰敢說能治好。
到了晚間,顧氏看著床上鬨騰夠了睡過去的安明理,終於放聲大哭。
楚雲梨站在一旁,輕聲安慰,卻被她一把推開,“離我遠些。”頓了頓,又道,“今夜你來照顧。”
還真是……楚雲梨想了想道,“母親,世子病重,這屋中來往的人是不是要安排一番,總不能什麼人都往裡麵衝。”
這王府中,光是和安明理年紀相仿的庶弟就有三個,更彆提還有那些小的,盼著他死的人還挺多,往日裡安明理名聲在外,又得皇上看重,他們自然也老實,如今安明理病成這樣,平親王世子總不能是個連筷子都拿不穩的病人吧?
王妃就得安明理一個,且今年已經四十,想要再生都不可能,落得最後,該是從這些側妃所出的庶子中挑出一個。
顧氏眼神陰沉的看著她半晌,問,“明理成了這樣,你就一點不嫌棄?”
“夫妻一體,我的榮辱都係在他身上,如果他沒了,我就什麼都沒了。”楚雲梨認真看著她,“我比任何人都迫切希望他好好的。哪怕他不喜我,走出去外人也不會小瞧了我。”
聞言,顧氏冷笑,“算你識趣。從今日起,這屋中除了我派來的人和你之外,再不許任何人進出,如果安宇他們要來探望,通通攔住。”
安宇就是安明理的二弟,由府中的萱側妃所出,算是安明理之下的第一人,且他自己也爭氣,沒要王爺幫著尋摸差事,自己參加了縣試,現如今已經是舉人功名,隻等著年後的會試。
出身皇家,不焦不燥,在京城中也算是青年俊傑,往日倒是不怎麼出名。現在安明理躺在床上,頓時就把他顯了出來。
據說方才王爺從這裡出去,已經把他帶去了外書房。
往日他一心讀書,外書房這種地方,一年也去不了幾次,更彆提還是王爺主動帶去。很難不讓人多想。
天黑之後,顧氏才起身離開,留下來四個嬤嬤把住門口。楚雲梨坐在床前看著眼睛禁閉的人,心情頗佳。
翌日早上,她還沒起身,就聽春喜來稟告,“後頭偏院的風姑娘非要見您。”
“不去。”楚雲梨一口回絕,慣得她。
早上去正院請安,厚重的妝容也掩飾不了顧氏眼底的青黑,顯然很是擔憂,才兩日過去,她看上去蒼老了十歲不止,“明理怎麼樣?”
楚雲梨福身請安,“昨夜到現在都沒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