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 二(1 / 2)

林母出去送大夫離開, 楚雲梨坐在椅子上不動,很快就聽到她進門的腳步聲, 聽到聲音, 她才轉身看向門口。

楚雲梨又不是真的瞎,自然看到了林母滿臉的糾結,“娘, 大夫走了嗎?可留下來藥了?”她伸手摸眼睛, “要是看不見了, 以後我怎麼辦呢?”

說著, 眼淚就下來了。

她這邊一哭,林母的眼淚也止不住,捂著臉蹲在門口哭了出來,“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楚雲梨暗暗吐槽,瞎的是我的眼睛,你命苦什麼?

她趴在桌上, 隻覺得腹中空空。回憶了一下, 似乎還是昨日午後吃的飯,昨夜胡蘭月熬了一晚上,今日這都到中午了,難怪這麼餓。

又餓又困,她現在瞎了, 做飯自然是不成的,趴在桌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外麵已經是黃昏, 天都要黑了,期間林母並沒有叫她起來吃飯。並且這個時辰,家中似乎都沒有人了。

楚雲梨起身出門,直接進了廚房,林母果然連飯都沒做,鍋裡甚至是廚房都是空的。

這日子還怎麼過?

心下正盤算著是不是出去問鄰居要吃的順便再將自己瞎了的事情廣而告之。畢竟她可是為了繡花才看不見的,腳下還沒動彈,餘光就看到林母自村頭帶了老婆婆過來,原來這半天,她居然就回了一趟縣城。

看這樣子,林母是不打算不打算幫她治眼睛。更甚至是不想養著她了。

既然這樣,走之前總得鬨上一場,楚雲梨哎呦一聲摔倒在地,趴在嚎啕大哭,“我怎麼就看不見了?”

這一聲可以說村頭都能聽到,左右的鄰居飛快出了門,籬笆院外就看到她趴在地上,“這是怎麼了?”

“我看不見了。”楚雲梨哭道,“大夫說我不該熬夜繡花……”

林母帶著老婆婆走近,就看到兒媳婦趴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她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來,似乎她發現自己看不見後態度有點太淡定了點,現在這樣還挺正常。這是現在才反應過來呢。

老婆婆還沒進門,就看到院子裡的情形 ,飛快奔進去,“蘭月,你這是怎麼了?”

楚雲梨一把抱住她,埋在她懷裡哭,“我看不見了。”

“這兩月都熬夜。”邊上有婦人低聲道,“有時候看到燭火整晚都亮著,也不怕費燈油。”

“那不會白點,聽說會繡花。不會是熬夜再繡吧?”

“肯定是,不乾活讓你乾熬一夜,那誰也熬不住!”

聽到這些議論,老婆婆氣得不行,“親家母,你就是這樣對待兒媳婦的?”

“哪是我要讓她繡?”林母一臉委屈,“是她自己傷心之下夜裡睡不著,這兩月我的燈油都燃了不少,我可從沒說過她的不是,飯菜都是我做好了送進去的,還有衣衫,那都是我幫她洗。我們這樣的人家可不比那呼奴喚婢的富貴人家。你去村裡打聽打聽,誰家婆婆做得到我這樣?”

老婆婆啞然,看到趴在懷中的人,也不忍心這時候問她這些,且她也不想和林母掰扯,她既然敢這麼說,那肯定確有其事。

無論因為什麼,兒媳婦讓婆婆伺候上哪兒說都沒這種道理,理虧的還是自己女兒。彎腰扶起楚雲梨,擔憂道,“我們去看大夫。”

楚雲梨不動,“看大夫,可是我們沒有銀子,我的繡品,都被婆婆拿走了。”

這時候籬笆院外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聽到這話恍然大悟。一時就有人竊竊私語,“我還說這林家的怎麼改了性子大方起來,燭火整晚點著,原來是讓兒媳婦熬夜繡花,那掙多少都是她的呀。真會算計。”

這些聲音不高不低,還有人道,“這兒媳婦進門兩個月,愣是不常見,這是都鎖在屋中繡花吧?”

“都說兒子肖母,能生出兩個秀才的女人,腦子可不簡單。”

雖是低聲議論,但院子內外所有人都聽得到這些話。楚雲梨哭著,揚聲道,“你們不許說我婆婆,她說把銀子給小叔讀書,等他高中,我們婆媳倆就都有靠了。”

此話一出,現場安靜了一瞬。

讓寡居的大兒媳賺銀子給小兒子讀書,沒人鬨的話也覺得正常,都是一家人嘛。但這會兒聽到楚雲梨這話,隻覺得無比彆扭,怎麼感覺特彆欺負人呢?

“不是這樣的。”林母反應飛快,“我那是怕你亂花,幫你收著。再說你一個新寡,自己去縣城也不合適,對不對?”

“真的?”楚雲梨語氣驚喜,“那您能不能拿銀子給我去治眼睛?方才大夫的話我都聽到了,我這眼睛想要請針灸大夫治,得要上百兩銀子。我聽說,這兩月我繡花掙了二十多兩?”

這個林母想要瞞也瞞不住,繡樓那邊有記在冊子上了的。繡了些什麼,哪天拿的哪天還的,成品是否優良,多少銀子,那都是一一記好了的。

但是呢,林立夏一個月回來一次,上個月賺的十兩銀子已經拿走了,過兩天又要回來拿,要林母的意思,這銀子萬萬不可能拿出去的,當下冷了臉,看向老婆婆道,“這就是個災星,我們林家不要了,你今日帶回去吧。”

老婆婆麵色一變,“你不能這樣無賴。”她雖然想要把女兒帶回去,但那是她來接,而不是被這樣趕出去。

“我兒為了娶她,從馬上摔了下來,就這麼沒了。”林母開始哭,“我也是個講理的人,遇上那不講理的,非得要你們母女把兒子還給我不可,那可是秀才公,刷了不少銀子才讀出來的。如今她看不見了,不可能要我這個婆婆去伺候她吧?如果真要,那我是娶兒媳婦嗎?我那是求了個祖宗回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