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夫妻帶著三個大夫就在隔壁聽著,門口兩個衙差一開始是守門,漸漸地就多了兩人,這一回是看守,他們隻要想出門,衙差就會把人攔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直到天光微亮,劉大人手中已經厚厚一疊供詞,沉聲道,“趙傳和其妻龔氏,為一己私欲殺人害命,立即收監,擇日再審!”
已經收監,證明其身上已經有了嫌疑,就像是當初的陳春花,要是提審時一問三不知,是會挨板子的。
到了那時,可沒有下人替兩人挨!
楚雲梨心下愈發放鬆,熬了一宿的老太太跪在劉大人麵前,老淚縱橫,“多謝大人,回去之後,老婦人一定給您供長生牌位……”
這樣真切地感謝,劉大人也很感動,也惱怒想要混淆他視線的趙家。
楚雲梨扶著老太太走出衙門時,天光大亮,隨著他們回家,趙家夫妻二人草菅人命的消息也傳了出來。
但凡是入了大牢,至少都是初步定了罪的,就沒幾個人能囫圇著出來。當然了,陳春花是個例外。
趙家完了!
隨著消息傳開,好多人確定趙家夫妻收監之後,又去了衙門告狀。
趙家這些年來乾了不少事,比如強買強賣,好多人迫於趙家勢大,隻能咬牙忍了。如今,趙家夫妻二人有罪,若是再不去為自己討一份公道,之後也討不著了。
強買強賣這種,去告了還能拿到賠償。
若說一開始劉大人還覺得趙家是木秀於林,太過優秀讓人嫉妒。可隨著告狀的人越來越多,樁樁件件人證物證俱全,他才恍然,原來趙家瞞著他做下了這麼多事。
趙家夫妻二人的罪名還定下,劉大人已經令兒子寫了放妾書。
倒不是他落井下石容不下一個女人,而是那個給他兒子做妾的趙姑娘,成親之前竟然暴戾打死過身邊的丫頭。現如今人家丫頭的爹娘捧著當初趙家給的賠償找上門來告狀,趙姑娘是要入罪的。
隨著最近衙門傳喚的人多,趙家夫妻二人身上的罪名越來越重,甚至趙家的其他人也被卷入,或多或少都做了些錯事,不過幾日,趙家人包括身邊貼身伺候的人都被抓入了大牢。
趙家還沒定罪,於福已經到了行刑的時候,楚雲梨親手做了一碗紅燒肉飯,端著去了刑場。
於福怕得不行,讓人拖上了刑台,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看到楚雲梨後,哭得更加厲害,“娘,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楚雲梨把飯放在他麵前,於福立刻狼吞虎咽。
她緩緩道,“當初你要是聽我的,何至於走到今日?”
於福飛快就把碗裝的飯吃完,聞言一怔,哭道,“我錯了,娘……你救救我好不好?”
誰也救不了他。
沒多久時辰到了,於福哭求不成,開始咒罵不休,劊子手手起刀落,血光飛濺中,楚雲梨的眼角不知何時流下了兩行淚。
她伸手抹了,轉身離開。
一個月後,趙家人的罪名定下,趙家夫妻二人前前後後卷入十幾個人命案中,強買強賣之事二十餘起,判了秋後處斬。
現在正是秋後,定罪不過幾日。還是於福行刑的地方,趙家夫妻被押了去,楚雲梨還去送了,兩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時辰一到,夫妻二人一起上了路。
至於趙家其餘的人,監五年十年的都有,幾乎沒有全身而退的。
那次之後,楚雲梨總算是可以過安生的日子了。
安俏俏經常過來找她喝茶,兩人相處得不錯。喝了半年,一開始陳冀青還勸她不要來,漸漸地,還能陪著一起喝。
半年後,安俏俏突然就不來了。
陳冀青接連過來兩天都沒等到人,忍不住問了楚雲梨。
楚雲梨恍然,“俏俏說,她爹娘讓她相看一個表哥,京城來的,要是順利的話,今年就會成親,等到過年,她就會搬去京城住!”
陳冀青詫異得眼睛瞪大,“怎麼可能?”
楚雲梨揚眉,“她都十七了,怎麼就不可能了?”
陳冀青呆住。
站了一會兒,轉身急匆匆跑了。
翌日早上,陳冀青美滋滋跑來,“姨母,俏俏她不嫁表哥,答應嫁給我了,趕緊找人上門提親。”
楚雲梨:“……”當初是誰不樂意的?
見她不說話,陳冀青催促,“姨母,趕緊的啊。俏俏說,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了伯父伯母,萬一他們改主意了,我上哪兒去找媳婦兒?”
楚雲梨:“……”實在不忍心告訴他,早在兩個月前,安夫人就已經和她商量過兩個孩子的婚事了。
皆大歡喜!
趙家的案子定下後,劉大人抽空審了於同喜,罪證確鑿,判了他失手殺人,監二十年。
至於意娘,雖然無罪,但所有人都知道於杜兩家鬨這也場的罪魁禍首就是因為她。一個寡婦和有婦之夫來往十年之久,名聲徹底毀了。周圍的鄰居從不與她說話,指桑罵槐地也不少。兒子不在身邊,不過幾年,她便鬱鬱而終。
她雖然得了於家的鋪子,可還有四十兩的利錢等著她還,最後無奈賣了鋪子,還了債後,剩下的銀子買了個小院。因為在牢中住得太久,她出來不久就早產了,孩子生下來就是個死胎。
至於杜涯,早在他們二人入獄後就回了杜家,聽說意娘好多次讓他改姓於,他都不答應,做了一輩子杜家的孩子,給杜家諸人養老送終。
知道意娘過得不好,楚雲梨就滿意了,說到底,她也是個苦命人。於同喜口口聲聲對她愛慕,但其實,他也就嘴上說說而已。意娘辛苦一場,名聲沒了,孩子沒了,孤苦一生。
楚雲梨本來想去看看喜子,可去了之後才得知,喜子已經被送去做了木工學徒,她便沒有多過問了。
四月初,天氣晴朗,陳家的鋪子和院子張燈結彩,入目一片喜慶。
陳冀青滿臉笑容的接回了新婦,三拜九叩後,成為了安家酒樓的女婿。
此後不久,他買下了安家對麵的鋪子做繡坊,後來生意越做越大,遍及撫州城轄下各處。
人人都說,陳東家前半生坎坷,下半生生意興隆,夫妻和睦,兒女雙全,就是雙親不在,讓人遺憾。
可是陳冀青自己不覺得,他身邊有一個對他疼愛非常的姨母,平時不顯,就站在他身邊不遠處,你回頭就能看見。隻要他需要,她就會出現。
偶爾他也會想,不知自己攢了多少的福氣,才能換得這樣一個姨母護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