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人出了一半。
趙氏認為自己是次子,出這麼多足夠了。可張氏覺得自己如今帶著女兒過活,壓根算不得長子,哪兒需要她出這麼多?
餘成武也挺怨大房,供養兒子讀書多年,卻因為餘光宗胡來而失了縣試資格,他覺得委屈得很。現如今兩個兒子隻會讀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如何還肯幫大房還債?
再說,他不認為妻子會對母親下毒手,沒追究張氏殺人就算了,竟然還妄想讓他們幫還債,憑什麼?
還有家中的地,大方如今就張氏帶著女兒過活,要趙氏來看,在家中的地和房子都應該是她兒子的。張氏認為是長房,彆說占大半,至少一半是要的吧?
恰在此時,債主上門,要他們還債!
辦喪事花了那麼多,喪儀約等於沒有。餘家哪兒還能變得出銀子來?
債主願意借錢,自然是認為餘家還得出。
如今餘家最值錢的,就是那幾畝地了。
辦喪事的時候,有林村長盯著,但凡他們打一個磕巴,村長就要報官。所以,借錢的時候他們隻想著利息高就高點,快點把此事了了。
誰知事剛了,債主就上門了,敢放利錢的人自然是有些獨特的收債法子的。
不過兩天,餘耀祖的胳膊就被打折了,二房兩人受不了了,直接找上楚雲梨,想要跟她借錢。
楚雲梨就倆字,“不乾!”
! 趙氏一咬牙,道,“弟妹,你要不要過繼個孩子到三房?”
楚雲梨:“……”你在做夢!
趙氏飛快道,“女兒終究是彆人家的人,還是得有兒子養老送終才好,繼寶還小,要是你願意……”
“我不願意!”楚雲梨直接打斷她,“就你生的那種混賬,自己收著吧!”
莊戶人家沒了地,就沒了根。他們又不會做生意,隻能坐吃山空,不過小半年,餘家能當的都當了,又借不到銀子,隻能出去做些短工,每日吃糠咽菜,勉強度日。
大概是逼得太狠,三月的趕集日裡,眾人都在議論柳村中遭賊的事,說是好多人家中養的雞都不見了。有人懷疑是餘耀祖兄弟二人。
張氏和趙氏還有餘成武他們打短工養活自己之餘,還得養活家裡的三個“孩子”,這倆兄弟這小被寵著長大,從不用乾活,還吃著家裡最好的東西。如今受不了苦日子朝彆人家東西下手,楚雲梨一點都不意外。
可她沒想到,這兄弟二人膽子大到偷餘成富的豬,還真讓他們得手了,大半夜的趕了兩頭豬到鎮上的屠戶家中換了銀子。
偷雞摸狗這種事可大可小,鎮長盤算了下,打算讓他們私底下和解。所以,帶了楚雲梨到餘家去。
鎮上去村裡這事還是挺稀奇的,楚雲梨也沒有幫兄弟二人遮掩的意思,柳村中許多人都趕到餘家,紛紛表示自家也被偷了。
加起來足有十來家。
這事兒就比較嚴重了。要是這一次和解了以後兄弟二人再犯,於柏樹鎮鄉風不利。
要是弄得以後眾人提起柏樹鎮,第一反應就是有小偷………這可不妙,鎮長沉吟了下,道,“你們是想和解呢?還是想告官?”
趙氏直接跪在了楚雲梨麵前,“弟妹,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求你……求你……”
求她沒用。
村裡這些被偷的人家都不富裕,餘家如今窮!窮成那樣,也還不上他們的損失,就算還上了,以後兄弟二人再偷,他們是追究呢,還是不追究?
追究吧,就是雞和雞蛋之類的,不算多值錢的東西壓根犯不上,鎮長大概也沒空天天為了這點兒東西給他們斷這些是非。不追究吧,誰家的雞不是辛苦養的呢,還想給自家孩子打牙祭呢。進了彆人的肚子,如何能甘心?
眾人一致決定,報官。
拉走兄弟二人時,趙氏哭得撕心裂肺,餘成武抱著頭蹲在一旁,頹廢不已。
趙氏和餘成武一咬牙,直接跟去了縣城,這之後,餘家沉寂了下去。
楚雲梨一輩子都未再見過二房一家人。
兩年後,餘煙煙嫁去了陳家,一開始還挨打,後來不知怎的陳老三腿斷了,之後就打不了她了,可也拿不回銀子,日子雖然艱難,但也勉強能過。隻是,她再沒有回過餘家,張氏上門時,她也不讓母親進門。
張氏不到四十就鬱鬱而終,死前邊上一個人都沒有。
餘成富活到了六十多,在當下算是長壽的,臨走之前,他已經虛弱無比,三個女兒都帶著男人和孩子到了近前,各個衣衫鮮亮,肌膚白皙,養得極好。
他還躺在當初的那廂房中,紅漆箱子上漆掉了大半,屋中陳舊,很難讓人相信這是鎮上醬肉鋪子的東家所住,他看了一圈屋中眾人,眼神最後落在床前的楚雲梨身上,漸漸地恍惚起來,眼神深遠,似乎在透過她看彆人,動了動唇,“謝謝。”
楚雲梨實話實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辦完了喪事,餘糧扶著楚雲梨回家,笑道,“爹走之前,好像在跟您說謝謝呢!”
她握著近來身子越來越虛弱的母親的手,眼睛酸澀,心裡滿是不舍,“娘,其實我也想說,我和妹妹們能有今日,都是您的功勞。我們都謝謝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