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大吼,驚著了屋子內外的所有人。
張父從外頭奔進來,“怎麼了?”
張姑姑被晚輩吼了,也覺得委屈,“我這不是覺得春花可憐,讓他們夫妻繼續過日子麼。”
“不行。”張母再次道:“她害了我女兒,害我女兒的銀子拿回賀家去花得精光,這樣的人,我是絕不會讓她再入我家門的!”
張姑姑蹙眉:“春花跟我說過,那都是情勢所逼,她也是逼不得已。她是姐姐,難道還真能看著弟弟入獄?”
張母反問,“那她就能看著我女兒被鞭子抽打毀容?要不是遇上餘家提親,宛雅能遇上什麼好人家?我好好的女兒毀成這樣,我沒找她麻煩,她竟然還妄想進門。彆說門,窗戶都沒有。”
她語氣激動,張姑姑本來輕言細語的,見狀也有些惱,“我好心好意……小狼,你說這事……”
小狼喊的是張父,他自小父母雙亡,都說賤名好養活,所以就落下了這麼個小名。
張父也頗為難,他倒不是想要春花這個兒媳婦,而是不想忤逆這個幫了他許多的姑姑。
張母立即道:“這個家中,有她沒我,有我沒他。要是賀春花想進門,先把我弄死再說!”
這話說出來,徹底堵死了賀氏回頭的路。
屋子內外一片安靜。
張姑姑壓根沒想到張母對賀氏這樣抵觸,頓時覺得委屈,“我是真的好心好意。像老大這個年紀,說黃花閨女吧人家不樂意,可要說寡婦,哪有那麼合適的?他又沒個孩子,你們還真冷眼看他冷冷清清自己過日子?”
眼睛她紅了眼圈,張母不為所動:“那是我兒子,我自己操心就好。”
這就是把這位姑姑當成了外人了。
張姑姑心裡難受,飯也不吃了,起身就出了門。
張父急了,跟著追了出去,“姑姑,她不是那意思,你彆多想!”
張母坐在椅子上,也紅了眼圈。
田氏掏出帕子遞給她,“娘,彆傷心了。”
說著,悄悄踢了一腳自家男人,又暗示性的掃一眼張大哥。
張二哥秒懂,推了一把兄長,輕聲道:“快說話。”
說實話,張大哥從未想過要與賀氏重歸於好,早在她害了小妹的時候,他就對她起了隔閡,就算雙親沒休棄她,兩人之間的感情也再回不到從前:“娘,我會努力掙錢做聘禮,您再幫我挑一個好的。”
聞言,張母噗嗤笑了,至少兒子是站在她這邊的:“吃飯!”
這個時候,其實楚雲梨是不宜出聲的。萬一張大哥舍不下,她可就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聽到張大哥的話,不得不承認,她是鬆了一口氣的。
憑著張宛雅上輩子的下場,她是絕不會想要賀氏這個親人,如果張大哥非要跟賀氏攪和,那麼,張宛雅興許還會失去一個大哥。
一家人正吃飯呢,張父頹然地回來了。
楚雲梨起身迎上前,“爹,吃飯?”
張父坐到桌上,端起碗開吃,期間一句話都沒有,吃完了一抹嘴,“姑姑生我的氣了。”
張母不以為意:“她一把年紀了,操心彆人家的事做什麼?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見張父沉默,她繼續道:“我可提醒你,剛才我說的話是真的。這個家中,隻要有我在一日,她賀春花休想踏進門!”
“知道了!”張父麵色不好,“我不是衝你,姑姑她那是被賀氏給哄著了,一門心思想要撮合她和老大,可那樣的毒婦,咱們家也不能要。這一回,我大概哄不好她了。”
這話意思很明白,張父沒打算依姑姑的意思再讓賀氏進門。
張母眉開眼笑,抬手幫他盛湯,“剛才你吃得太快,小心噎著,多喝點湯。這趟老母雞燉的,很補身。”
張父頭也不抬,接過一飲而儘。
為防夜長夢多,過完年後張母都不去乾活了,之前她幫人家打掃院子做飯來著,現在直接辭了,安心留在家中幫著尋摸兒媳婦。
可就像是張姑姑說的,一時間實在沒有合適的人。沒成過親的姑娘問都不用問,人家肯定不樂意。尤其現在沈家那邊對張家的態度莫名,隨時都可能撕破臉,眾人下意識都不想和張家深交。這時候結親,是真的難。
楚雲梨臉上的疤還有一些沒消,無論白天晚上黑色的藥膏一直塗著,出去還怕嚇著人家孩子,如非必要,她都留在家中繡花。
這日午後,又有人上門。
是張母的妹妹,也就是張宛雅姨母,一身細布衣衫,進門後打量了一圈院子,眼神在楚雲梨腳邊的火盆上一掃,道:“你們家這日子過得不錯啊。”
張母似乎和這個妹妹不太對付,輕哼道:“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聽說你在給你們家老大說親?”姚氏笑吟吟靠近,“我這兒有個人選,你肯定看得上。”
張母輕哼一聲,“還肯定呢,你就那麼了解我?”
姚氏自顧自繼續道:“田華村裡的,前年嫁人,嫁人半年之後就守了寡,人勤快,說話也爽利,沒有孩子,夫家三兄弟,她是最小的那個,就是……”
“就是什麼?”張母來了興致,這聽著靠譜,前年嫁人,應該還不到二十歲,這年紀合適,也沒有孩子,就更合適了。
姚氏一笑,“就是她脾氣有點潑辣,寡婦嘛,難免讓人口花花。可她不同,要是有人剛才她麵前說那些有的沒的,她就敢拿著刀跟人拚命!”
張母:“……”會不會太凶了?
大概是看出了姐姐的想法,姚氏笑著道:“不凶不成,不凶哪鎮得住賀春花?我可都聽說了,最近她可天天往你那個姑姑家跑,說不準就這兩天,那個遠房姑姑又該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