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母親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羅招楠隻得壓下心底的疑惑和驚恐,脫掉贓衣,進了桶中泡著。
楚雲梨也泡,之前齊巧娘母女二人在家中想要多洗澡都不成,一來是冬日裡太冷,家中沒有合適的盆,母女二人長期勞累又吃得不好,身子單薄,很容易著涼。
二來,燒水洗澡又費柴又費水還費時間,就算抽出空來,讓丁氏看到也是一通罵。因為砍柴和挑水也是要時間的,而婆媳兩人壓根兒就沒空閒。
所以,母女二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洗過澡,像這樣泡著更是頭一回。
泡好了,楚雲梨還幫著羅招楠洗了頭發,又仔細幫她擦乾。
以前的齊巧娘哪有空幫女兒收拾這些,楚雲梨小心翼翼幫她梳打結的發,卻被麵前的人抱住了腰,悶悶道:“娘,我不是在做夢吧?”
楚雲梨失笑,又有些心酸,摸了摸她的發,柔聲道:“不是。”
洗漱完弄乾了發,已經是午後了,楚雲梨將舊衣裹了拿著下樓,路過客棧中燒熱水的灶前時,將那滿是補丁的衣衫丟進了灶火中。
羅招楠差點驚呼出聲。
看到母親拿著舊衣下樓,她還以為是拿下來洗呢,誰知直接就丟進了灶火。要知道,她穿出來的那身,可是今年秋日才拿羅穀滿的舊衣改小的,隻料子舊,上麵一個補丁都沒有,那是她最好的一身衣裳!
當然了,如今她最好的衣裳是身上這身剛買的,可那身也沒到丟棄的地步啊!
當著人前,羅招楠就怕話說得不合適,讓人恥笑了去,所以,她生生將即將脫口的驚呼憋了回去。
楚雲梨拍了拍她的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後娘再也不會讓你穿彆人剩下的衣裳了!”
羅招楠從生下來起從未穿過新衣,都是就撿堂哥的衣裳穿,一直穿到現在,聽到這話,如在夢中。
看著衣衫燒成了灰燼,楚雲梨才牽著她的手出門,到了一間滿是菜香的食肆中。
要了兩個葷菜一個湯,味道不錯,母女二人大快朵頤。期間,羅招楠好幾次看向母親,欲言又止。
楚雲梨捧著湯,笑著道:“想說什麼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羅招楠聲音壓得很低:“娘,我們有銀子嗎?要是沒有,我們去找那位大娘,幫她洗盤子抵飯錢吧。”
十一歲的孩子時時刻刻擔憂自己沒銀子,可見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安全感。齊巧娘這個母親,並沒有照顧好這個女兒。
楚雲梨哭笑不得:“跟著我你還不放心嗎?”
四兩銀子,在鎮上的話可以買很多東西,就是到了縣城,母女二人省著點花,租個院子自己做飯,花用大半年還是夠的。
吃飽了飯,回到客棧躺上溫暖的床鋪,沒多久,母女二人都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退了房後,楚雲梨打算再找個馬車往府城去。
浮山位於幾個府城之間,凡浮山中學藝的人,不太受衙門管轄,若有浮山弟子犯了案子,儘可交歸浮山自己懲罰。
到了縣城城門口,在這裡等著拉客的馬車許多。楚雲梨見識過許多人,雖說知人知麵不知心,但打眼一瞧,還是看得出個大概的。
她看中了一個四十多歲老實憨厚的中年車夫,拉著齊巧娘就往那邊擠,眼看就到了,麵前卻有人把母女二人攔住。
“小嫂子,這是要去哪兒?”開口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吊兒郎當的,穿一身布衣鬆鬆垮垮,眼神不懷好意打量楚雲梨渾身上下:“坐我的馬車,給你算便宜些。”
值得一提的是,齊巧娘本身長得好,平時在村裡都蓬頭垢麵。再加上羅生明不在家中,平時她都把自己往埋汰了整,就怕落人口舌。
可楚雲梨不同,昨天到了之後,她換了一身新衣,亂糟糟的頭發也梳了起來,雖然麵色蠟黃,但五官精致。
很明顯,麵前這個人不隻是想要拉母女二人那麼簡單。羅招楠有些害怕,揪著母親的衣擺,低著頭,牙關緊咬。
楚雲梨看了一眼那邊的中年漢子:“我要坐那位大哥的!”
男人流裡流氣一笑,回身招呼:“林老頭,她要坐你的馬車呢。”
那林老頭,也就是楚雲梨早就盯上的中年憨厚男子一臉駭然,忙擺擺手:“我沒空,一會兒我要回家吃飯了。”
楚雲梨餘光一掃,十幾架馬車的車夫都看天看地,要麼低聲說話,就是不看母女二人。
麵前男子對這副情景習以為常,笑著逼近一步,問:“你們去哪兒?”
羅招楠很聰慧,見狀愈發害怕,手已經微微顫抖起來。楚雲梨突然覺得手有些癢癢,低下頭:“府城。”
“府城離這邊可得走三天呢,”男子伸出手來,“走,我送你們去。”
他滿是汙垢的指甲的手差點兒碰上了楚雲梨,她微微一動,似無意一般避開,“我自己走。你還沒說多少銀子呢。”
男子不以為意,聞言又是一笑:“我看你們母女日子過得清貧,絕不多收。隻一錢銀子,保證把你們安全送到府城!”
說著,就去拉邊上一架寬大的馬車,掀開簾子,笑道:“鋪了褥子的,你們上去還能睡一會兒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