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外頭馬車過來,楚雲梨急忙上前開了大門,周興華將馬車駛入院子,一臉喜色:“娘,你沒猜錯,真的有了。”
中午吃飯看到陳婉華乾嘔,楚雲梨看出來她有孕,便提議讓她去城中找大夫把脈。二人一去就是一個下午,現在才回。
她適時露出笑容:“那就好,從今日起,可要小心著些,不能貪涼,走路穩當些,彆著急,我們家也不要你乾活……”
從馬車中出來的陳婉華羞得臉通紅:“娘,我知道了。”
她下了馬車,終於看到了站在門後的李香雨,扯了扯周興華的衣衫。
順著她視線,周興華也看到了門後的人,抿了抿唇,道:“香雨,你來了啊。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免得一會兒看不見路。”
一回來就下逐客令。
說完,也不管李香雨是個什麼神情,護著陳婉華就往裡走。壓低聲音討好道:“婉華,我這麼說一個沒錯吧?”
陳婉華掐了他一把,看著他齜牙咧嘴,哼道:“你就不該和她說話。話裡話外還擔憂人家。”
周興華愣住:“……”
他那番話都是客氣啊。
這個不要緊,他耐心哄道:“我聽你的,以後我都不和她說話。”
陳婉華這才滿意。
看著兩人低聲說笑著進門,李香雨隻覺得心裡很痛,眼睛也痛,不知不覺眼前就模糊一片。
看到她哭了,楚雲梨一臉不悅:“香雨,你還是出去吧。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們家怎麼你了呢?”
剛才那隻是逐客,這就是直接攆人了。曾經……大娘也很喜歡她來著。
李香雨蹲在地上,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格外讓人憐惜。
楚雲梨沒了耐心,要是讓人看見,又會風言風語。現在陳婉華有身孕,本就容易多思,她上前把人揪起:“當初你自己不答應的,現在又哭什麼,趕緊走!要是壞了我周家的名聲,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由分說直接把人推出門,然後“砰”一聲關上了門。
那日之後,李香雨沒有再來,楚雲梨也沒管,隻忙著做好吃的給陳婉華補身,當然不是她一個人吃,而是一家人都吃。
不過一個月,周家人都肉眼可見地圓潤了不少。
這段時間裡,李香雨的消息偶爾會傳來。
她又回了陳家,被拒之門外。
再從陳家回來的她已經不習慣乾活,張氏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對需要人伺候的主仆,如今又接回來一個千金小姐,主仆兩人至少還能不麻煩彆人,李香雨一傷心起來,那是什麼都顧不上乾,飯熟了就吃,吃完了碗一推繼續傷心。
張氏氣得慌,乾脆不做飯。想著等李香雨餓了,就該想起做飯,然後順便給家裡人也做……結果呢,她可倒好,一天不吃都行。
李家本就不富裕,一家大大小小五六口人,每天得吃不少糧食。莊戶人家本就是算計著過日子,張氏哪會願意養個千金小姐?
於是,她也沒那耐心暗示李香雨了,直接吩咐她乾活。
李香雨去城中已經近一年,由奢入儉難,穿慣了綾羅綢緞,吃慣了美味珍饈,又怎麼會願意去那煙熏火燎的廚房?怎麼會願意幫著家中打掃?
那泥地一掃滿是灰塵,半身都是灰,如今她的衣衫也沒人幫著洗,李香雨是能不動就不動。
張氏說得嘴累,奈何人家不聽。想要把人趕走又有些不甘心,到底養育一場,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她琢磨了兩天,想了一個法子,找來了媒人,想要把李香雨嫁出去。
對於村裡人來說,李香雨丟了這麼大個人,誰家也不樂意讓自家天天給人說閒話啊。再說,之前她可是要十五兩聘禮的,誰家給得起?
給得起的周家已經另娶新婦,聽說已經有孕,再過幾個月,人孩子都要落地了。
哪怕張氏放出了話,卻沒人願意上門提親。甚至問都沒人問。之前李香雨富貴了,她隻得些料子點心,實惠的東西比如銀子,那是一點沒撈著。後來陳夫人說不讓她和李家來往,她當真就不回來,也不送東西回來。
如今落魄了倒知道回家了……於是,對著李香雨就愈發不客氣了。
這日張氏一大早去地裡拔草,回來發現廚房冷鍋冷灶,立即就發火了:“當自己真是千金小姐,可惜是個丫鬟命。等著誰伺候呢?”
李香雨很委屈。
發現張氏在給她說親,她並不想隨便嫁人,於是就乖巧了很多。家裡的活凡是安排給她的都乾完了的。就連之前剛回來聞不慣的豬圈和雞圈的味道也習慣了,最近家裡的這些活都是她的。
今日是真的病了,頭昏昏沉沉的,先前醒來似乎做飯還早,想著眯一會兒,結果再醒來就聽到了謾罵聲,天也已大亮。
正想解釋呢,門砰一聲被推開,張氏怒氣衝衝走了進來,一把揪起她就往門外拖:“升米恩鬥米仇,我還養出錯來了?你這種報答法子我可受不住。找你親爹娘去……”
李香雨病得昏昏沉沉,渾身乏力,根本掙紮不動。但此時她隻一身中衣,要是這麼被丟出去,也實在太難看了。
所以,她扒著大門死活不撒手。
張氏拖半天拖不動,累得氣喘籲籲,見她不撒手,乾脆把人往地上一丟:“老娘欠了你的,誰要誰領走!”
這個話剛好被路過的人聽見,聞言大喜:“真的?”
母女二人循聲望去,隻見門口站著個渾身補丁的扛著一捆柴火的三十多歲漢子,也是村裡的人,叫何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