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和心上人相守之後,他發現有些東西和感情一樣重要。譬如,二人成親之後,胡啟勵身無分文,無論是想要買酒還是買糧食,都得手心向上問她要。這對於做了十多年生意向來說一不二的他來說,是件很難受的事。
偏偏周柔蘭還不是如林絮娘那般好說話的女人,拿一點銀子非得問個水落石出,若說打酒,她非得問明白在誰家打的,多少文一斤,又念叨他不應該喝酒雲雲。
胡啟勵想要拿到銀子,哪一次不是嬉皮笑臉地哄著?
他是再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的。如今自己做主的機會就在眼前,他又如何甘心放棄?
周柔蘭視銀子如命,死活不答應給他做生意。胡啟勵又不想放棄,兩人隻能不歡而散。
“她回周家了。”
說起此事,胡啟勵有些擔憂:“她那兩個侄女夜裡不會睡,也不知道會不會踢著她?”
李氏聽不得這些,還是那句話,孫子她已經有了。周柔蘭腹中這個,她沒那麼期待。更看不得兒子如此擔憂彆的女人。
但她如今學乖了,也不與兒子爭辯,隻身出了院子,眼不見心不煩。
反正……熬了粥也沒人想吃。
而楚雲梨這邊,又在送彆寶玉齋的掌櫃,周圍看到的人無不豔羨。
甚至有那自來熟的,直接上前問:“絮娘,這一回又賺了多少銀子?”
楚雲梨笑著道:“沒多少,糊口而已。”
邊上有人酸溜溜接話:“若你都隻是糊口,我們這些人吃的都是草了。”
對於這種酸話,楚雲梨向來不搭理。跟她們爭論,還不如省了力氣回去雕木頭呢。
恰在此時,邊上一個婦人抓著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擠了過來:“絮娘,你還記得我嗎?”
楚雲梨回身,仔細搜尋了一下記憶,頷首道:“二姐。”
來人是林絮娘娘家本家的堂姐,算是很親近的親戚,但也沒多少來往。
林二姐大喜:“我找你有事。”
因為寶玉齋的掌櫃過來,此時周圍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看熱鬨的人。楚雲梨看了下,頷首:“跟我進屋。”
林二姐忙不迭拽著孩子跟她進門。
楚雲梨落後一步,跟眾人含笑致意後
關門。關上門後,還沒挪步,就聽到外麵有人議論:“應該是送來拜師的吧?”
“肯定是了。這腦子就是靈光,前麵才聽說賺錢,這就把孩子送來了。也不知道絮娘會不會收。”
“如果真收的話,我兒子也行啊。今年七歲,活潑好動,我跟你們說,他還老是偷我的刀呢,就往木頭上刻……”
“你兒子那是刻東西?明明就是拿刀玩,你可得看好了,傷著人可不得了。”
……
聽到這裡,楚雲梨就沒聽了。
院子裡林二姐很緊張,她手邊的孩子也嚇著了一般,不敢吭聲。
楚雲梨的態度堪稱溫和,幫母子倆倒茶,笑道:“二姐,家中最近忙嗎?”
“忙。”林二姐雙手接過茶水:“最近要秋收了,就這幾天的事。哪年都忙得昏天暗地。”她話鋒一轉,把手中孩子往前推了推,“我婆婆去年沒了,今年就沒人幫著看,這麼大點的孩子,我怕他磕著碰著,所以,你能不能幫我看幾天孩子?”
不說讓她收徒,隻說幫忙看著。
大概是想潛移默化,等到鎮上的人都認為這孩子是徒弟,他自然而然就是徒弟了。
楚雲梨也不生氣,過得好了,多的是這樣的人上門。她其實很擅長打發。如果要麵子的,說幾句隱晦的拒絕的話,人家自然就不上門了。如果不要臉的,她就直白些。如果還明說暗示都不明白的,她就會撕破臉了。
“不合適。”楚雲梨開口拒絕,她是來幫林絮娘的,可不是幫彆人教孩子的。這小地方,家中多一個孩子難免打鬨,到時候誰受了委屈都不好。
“我們倆多年未來往,你貿然送個孩子過來,萬一傷了,我可賠不起。”
林二姐笑容一僵:“其實我想讓你收他為徒……”
“二姐說笑,我自己兩個孩子還養不明白呢,哪敢給彆人養?至於木雕這個事,得天天練。”她伸手拉過胡青霖,翻開他不大的手,隻見上麵好幾個血泡,有些地方已經磨起了繭子:“得孩子自己願意下苦功,還得大人狠心。”
看到胡青霖滿手的血泡,林二姐驚了下:“這麼苦嗎?”
楚雲梨摩挲著那些傷,歎息一聲:“是啊,這麼多血泡,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孩子。”
胡青霖能有這樣的決心和耐心,楚雲梨也挺意外。對於九歲的孩子來說,他願意下這樣的苦工,有這樣的恒心和耐力,無論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林二姐躊躇良久,並沒有強求,沒多久就帶著孩子離開了。
外麵街上的那些人一直暗中注意著,都盤算著若是林絮娘願意收徒,他們也……有孩子的還沒盤算好自己送那個孩子,沒孩子的也盤算著送哪家親戚的孩子呢,就看到林二姐一臉沉重地出來了。
看來還是……送不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