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人家,地就是命根子。李念秋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家裡沒有地,又不好出去做工,無奈之下,隻能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李念秋勤快,娘家那邊倒也不是不接納她,隻是有些嫌棄而已。尤其是嫂子和弟媳婦,平時冷言冷語,買了點東西還會藏起來吃。
李家雙親把這些看在眼中,覺得不能讓女兒繼續在家住了,這住得久了,以後肯定會翻臉。對他們來說,兒女不和讓他們難受。對於女兒來說,被娘家厭棄,也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琢磨著讓女兒再嫁。
還真有這麼個合適的人選,就在隔壁的陳家村。陳家老三陳長福,年近三十,去年媳婦病死了,之前有過孩子,都長到七歲了和村裡的堂兄弟去河裡玩水,就再沒能上來。
也就是說,陳長福年近三十,雙親不在,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讓女兒帶著孩子嫁過去,豈不是剛剛好?
李念秋這短短的二十多年中,長期被人忽視。唯一疼她愛她的柳平又早早走了。她對孩子的爹當然有感情,可是再深的感情在他走後的兩三年中,在柳家人的頤指氣使和白眼中,在李家嫂嫂和弟媳婦的漠然中早已經不剩下多少。聽到雙親說起陳長福孑然一身,她就想起自己和柳平過的那幾年安生日子,沒多想,便答應了這門親事
陳長福前半生過得不好,可在他和李念秋成親幾日後去鎮上趕集,就撿著了一個綢布包著的包袱,裡麵裝了不止有銀票和銀子,還有幾套富貴的衣衫。
看到那些銀票和銀子,陳長福很是心動。但他也知道,這麼多東西真要是拿了……衙門早晚找上門來。有命拿沒命花的東西,他才不拿。
於是,他等在路旁,足足等了大半日,終於等到了失主。確實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丟的,小公子收拾了行李偷跑出來,結果剛出家門就丟了包袱,沒想到還能找回。感念於陳長福的厚道,隨手就給了十兩謝銀。
十兩銀子,與小公子來說隻是順手。於莊戶人家來說,那就是一大筆財富。
陳長福是個很普通的莊稼漢子,拿到銀子後,回家就開始整修房子。然後,村裡人就都知道,陳長福發了橫財了。
於是,各種心懷鬼胎的人就湊上門了。
譬如今日,來的是陳長福三叔一家。
陳長福對於自己的叔叔頗為尊重,很是慎重地準備了飯菜。
但是人家圖的可不是這一頓飯菜……如果和上輩子一樣,今日陳長福和他三叔還有堂兄弟會喝多,然後那邊會順勢提出過繼一個孩子給他。
在那之後,陳長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侄子。
而李念秋母子,被他當做了自家人,一起給那侄子當牛做馬。
這些記憶在腦中劃過,其實隻過了半刻鐘,楚雲梨揉揉眉心,壓下胸腔中的怨憤,起身去了廚房,拿起了一會兒準備上的一壺酒,蹲到了孩子麵前:“子安,娘背你去找藥草。”
柳子安一臉驚訝:“飯不做了嗎?”
楚雲梨一本正經:“你的傷要緊,先治傷再說。”
柳子安有些躊躇:“可陳婆婆……”
這人很討厭,彆看李念秋嫁過來沒婆婆,這位陳葉氏簡直一人頂三個婆婆,屁事兒特彆多,什麼她都要說兩句。尤其是陳長福發財之後,她看李念秋更加不順眼,天天雞蛋裡麵挑骨頭。偏偏陳長福對這長輩很尊敬,就算心裡不以為然,也讓李念秋忍忍。
忍個屁!
楚雲梨就不是能忍的性子,不由分說背起孩子,直接出門。
聽到院子門響的聲音,屋中的葉氏追了出來:“念秋,一家人等著吃飯呢,你去哪兒?”
楚雲梨頭也不回,一句解釋都沒有,直接打開門走了。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這是生氣了。
葉氏被晚輩這樣撂臉子,還是往日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晚輩。她頓覺失了麵子,追出門去:“還有沒有規矩?這是你對長輩的態度?李家就是這麼教女兒的?”
楚雲梨認識的藥材多,就在陳長福院子外的路旁她就看到了合適的藥,當即放下背上的孩子,用手中的酒衝洗了傷口,拔下藥草嚼了,給他仔細敷上,然後重新包起來。
為妨有人指使孩子乾活,她愣是把那個腳包了一層又一層,直接包成了個棒槌,看起來像是受了重傷一般。
接收了記憶的她,可記得上輩子這孩子的腳因為沒好好包紮,漸漸地潰爛,爛到深可見骨。
葉氏追了上來,還想要再罵。
楚雲梨抬起頭:“你算哪門子長輩?最多就是個親戚,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