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氏年輕一些,人也纖瘦。根本打不過身形豐腴的葉氏,被她一按就滾到了泥地裡,弄臟了身上特意換上送孩子去學堂的一身好衣裳。
小葉氏氣狠了。
鄉下的婦人,一般隻有一身好衣裳穿著走親戚。她還打算穿著這個下午去接孩子回來呢,現在弄臟了還怎麼接?
穿著補丁去接,會讓孩子丟人。也會讓彆的孩子看不起兒子。
她發了狠,力道不夠,尖利的指甲直往葉氏臉上手上戳,沒多久,兩人身上就都流出了血。落在混著水的泥地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中年漢子嚇著了,眼看楚雲梨沒有拉架的意思,急忙忙駕著牛車回村,大喊道:“打架了!趕緊出來拉一下。”
事實上,姑侄倆的尖叫聲已經傳回了村裡,隻是這種天氣等閒人不想出門,村裡人還沒趕過來。
遠遠地看到有人跑來了,楚雲梨慢悠悠下馬車去拉架。
其實拉偏架,她捏著葉氏的手腕,葉氏隻覺得手腕上一陣疼痛,根本動彈不得。
小葉氏被她打得狠,好容易得了機會,對著她的臉上狠狠招呼。
隨即,葉氏的臉上有多了幾道血印子,深的地方已經流出了血。
等到村口的人趕到幫著拉開時,二人都渾身是泥,間或夾雜著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村長敲著拐杖,氣急敗壞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打起來好看?”
小葉氏方才打得凶狠,這時候收斂了渾身的戾氣,哭得渾身顫抖:“我不知道我姑姑發了什麼瘋,我剛到村口,她直接就把我拽到地上的泥裡……我要是不還手,會被她掐死的……嗚嗚嗚……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哭得渾身顫抖,額頭上戴著泥的發絲也跟著抖,看起來格外可憐。陳長福終於趕到,擠進人群中,看到狼狽不堪的姑侄倆,頓時一臉複雜:“怎麼弄成這樣?”
說著,伸手去拉小葉氏。
小葉氏後退一步:“我身上臟,你彆碰我。”有哭著道:“長福,這日子咱不過了吧。再過下去,我怕被她掐死。”
葉氏眼看眾人同情侄女,臉上也辣乎乎地,氣不打一處來!來,質問道:“當初你想嫁給長福,找到我的時候,你怎麼跟我保證的?你說會把傳遠當親生兒子,不會苛待他,我才幫你說的這門親。可是你呢,肉不給他留就算了,居然還讓長福送你兒子讀書!你要是自覺,就趕緊去把束脩給我退回來!”
楚雲梨出聲:“你這話太沒道理,柳子連是陳長福繼子,怎麼就不能花他的銀子了?”
眾人深以為然。
如果說陳傳遠是親生的,陳長福拿銀子給繼子讀書她這麼鬨還說得過去。兩個都不是親生,那肯定要一起送才公平嘛。
葉氏聽到楚雲梨的聲音,頓時氣急:“你還好意思說話?”她抬起手腕:“剛才她拉偏架,死命捏我的手腕,肯定都青了。”
可惜,她手腕上連紅痕都沒有。
眾人都覺得這婦人是張口胡說,陳長福忍無可忍:“四嬸!我家的日子關你什麼事?送子連讀書是我答應的,我出銀子。又沒要你一個銅板,你在這兒著什麼急?”
很明顯嘛。
葉氏這是把陳長福的銀子當成了自己孫子的,看到彆人亂花,可不得著急上火?
對於村裡人來說,把銀子拿來送孩子讀書,就跟扔到無底洞一樣。可不就是亂花嘛。
冬日裡太冷,寒風一吹,姑侄倆都忍不住哆嗦,再糾纏下去,肯定會凍病。
莊戶人家生病,舍不得花銀子買藥,基本靠自己硬扛。葉氏活了大半輩子,見多識廣,當即不想再糾纏,想著回去換了衣裳之後,再回來理論。
看她要走,陳長福覺得有些話很有必要說清楚:“四嬸,以後我家的事你少管。就是我親娘在世,大概也沒你管得寬。還有,束脩已經交了半年,我就是想退,夫子也不答應。”
葉氏忍不住了:“我不是管你。我是管我侄女,她答應我的事沒做到,我還不能找她算賬了?今日打起來,不是我算計你銀子,而是我跟她我們之間的事!”她看向人群後哭得厲害的侄女:“葉荷,你還彆哭,哭沒有用,這事沒完!”
小葉氏低著頭,哭得渾身顫抖,根本不搭理她。
隻低聲道:“長福,你放我走吧。”
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哀求之意。
!
陳長福又想到了村裡人說的四婚的話,如果說原先對於陳四叔夫妻倆還有幾分尊重的話,這時候就隻剩下厭煩了。
“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你。”陳長福語氣嚴肅:“走,先回家洗漱。”
小葉氏捂著臉:“我還打算下午去接子連呢,現在這樣還怎麼去?”
陳長福覺得媳婦兒之所以挨打,自己也有責任。當即哄道:“現在回去洗,我燒火給你烤乾。保證不耽誤你接孩子。”
小葉氏淚眼朦朧:“你對我真好。遇上你是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