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養子的繼母 十九(2 / 2)

陳傳遠正認認真真練字,柳子連和他同用一個硯台,毛筆沒沾一次,都會被他瞪一眼。邊上,柳子喜正乖乖磨墨,小姑娘還沒有桌子高,底下墊著個椅子,還不敢說話,怕吵著了兩個哥哥。

實在聽話,也實在……可憐。

陳長福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說起來這三個孩子都不是他親生。按理說地位應該一樣,可陳傳遠對弟弟妹妹仿佛高人一等,像是欠了他似的。

欠了他……在他心裡,是不是認為這倆孩子占了他便宜呢?

換句話說,陳傳遠隻要一把他這個養父的所有一切都當成了自己的,所以才這般高高在上,讓便宜弟弟沾一下筆墨都像是恩賜一般。

陳長福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氣,吩咐道:“傳遠,你都這麼大孩子了,也該放著家裡乾活。你葉姨今兒被耽擱了,又懷有身孕,你幫著把屋子內外打掃一下。”

語氣一本正經,不容拒絕。

陳傳遠一愣,手中的筆墨落在紙上,暈開一個大大的墨點,這篇字算是廢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筆墨,有些遲疑:“可我的字還沒練完。”

“不用練了。”陳長福端著盆往外走,隨口道:“咱們家供養不起,明天我就去找你夫子退銀子!”

陳傳遠:“……可是我聽說,夫子的束脩不能退。”

“那就不退。等著以後你弟弟去讀!”陳長福想也不想地道:“還有子連,他也不用去了。”

柳子連訝然。

廚房中做飯的小葉氏手中動作一頓,垂下眼,沒有接話。

陳長福把家裡吩咐了一遍,很是滿意,端著盆走了。

冬日裡洗衣衫那就是受罪,手放在水裡還好,一拿出來冷風一吹,感覺骨頭縫都是僵的。陳長福洗著衣衫,心裡有點兒發愁。

之前他洗過衣衫,可那隻有他自己。不高興了半個月一換,反正一年到頭也冷不了幾天。可是現在不同,家裡這麼多人,就算半個月一換,這換下來的總不能讓有孕的小葉氏洗吧?

他都二十幾了才有這個孩子,萬一有了閃失,興許再沒有下一個了。

小葉氏不能洗!

她不洗,那誰洗呢?

算來算去隻有他自己上!

陳長福一邊捶著衣衫,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很有些不能理解自己怎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好像還越過越累了。

又想起家中的幾個便宜孩子,陳傳遠過完年就十歲了,洗衣……應該可以了吧?

他隨便揉洗了一下,將衣衫收好端回家。帶著棉的衣衫沾水之後很重,他一個大男人端著都費勁。放下盆歇氣的時候,他越發肯定不能讓小葉氏來乾這個活。

不如,讓陳傳遠洗?

十歲的孩子,擱彆人家都要乾活的。既然是他兒子,那乾點活也沒什麼吧?

翌日楚雲梨去接柳子安,剛上馬車,就聽他道:“陳傳遠和子連以後都不來了!”

楚雲梨有些驚訝,她還以為再不來也是半年之後呢。

本來嘛,夫子的束脩不能退。孩子忍幾個字,以後跟著去學做賬房,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沒想到陳長福這麼著急,昨天才查出小葉氏有孕,今天就不讓他們來了。她有些好奇:“不是說你們夫子不退束脩麼?”

提及此事,柳子安麵色一言難儘:“今日夫子隻上了半天課,剩下的半天都和陳叔掰扯。陳叔想退銀子,夫子不乾,說沒有這種先例。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夫子寫了契書,以後陳叔可以再送孩子來讀,把束脩用完。”

楚雲梨聽完,也覺得一言難儘。

某種程度上來說,陳長福也算是個坦蕩的人。有了親生兒子,養子繼子都要靠邊站。

這也是人之常情。隻是許多人都不會做得像他這般明顯。

回去的路上,柳子安都在背書。

看到了那倆兄弟退學,他愈發珍惜讀書的日子,也愈發認真了。

這也算是好事。

路過陳家村時,楚雲梨看到許多人急匆匆都往後麵的那排房子去。

楚雲梨攔住一個婦人,不待她問,婦人已經道:“長福媳婦有孕了你知道吧?聽說剛才見紅了,被她堂嫂推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遠。

婦人還是看在曾經楚雲梨載她一程的份上才願意停下來多嘴一句。

楚雲梨驚訝無比,昨天得知小葉氏有孕,今日得知陳傳遠不能讀書,她就猜到陳傳遠或者他爹娘會動手,沒想到這麼快。

當下一拉馬車,直接去了後麵的那條道。

這樣的熱鬨,怎麼能少了她呢?

陳長福的院子內外圍了許多人,小葉氏抱著肚子躺在屋簷下,滿臉煞白。

邊上柳子喜哇哇大哭,柳子連也要哭不哭,陳傳遠蹲在角落。

陳長福正怒氣衝衝,眼睛血紅,瞪著陳傳遠的母親田氏:“大嫂,小草無事便罷,她若是出事,我要你拿命來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