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越是在城裡住,越是害怕女兒。
她鼓起勇氣:“她也是阿生的祖母,你這樣……阿生他們以後怎麼辦?”
楚雲梨上下打量她:“是誰在你耳邊說了什麼?”
劉氏眼神閃躲:“沒!”
這可不像是沒有的模樣,楚雲梨眯起眼:“是齊氏?”
“不是,我都沒有見過她。”劉氏脫口道,又喃喃道:“她都看不起我,怎麼可能跟我說話。”
這倒是事實。
不過,今日之後就不一定了。
王二丫一家子膽子小,勝在聽話。有什麼事都會先問過楚雲梨,絕對不會自作主張。王大丫一家挺聰明,也不會做對不起楚雲梨的事。
但劉氏不同,她自詡長輩,但楚雲梨隻是保證夫妻倆溫飽,並沒有多搭理他們。落在夫妻倆眼裡,就是王秀靈這個女兒不聽話。
孩子不聽話,這件事要想辦法降伏的,不敢打,那就隻能想彆的法子。
楚雲梨似笑非笑:“娘,你要記住,因為我,你們才有安穩的日子過。否則,就隻能回鄉下自己種地。你可彆胳膊肘往外拐……”
劉氏嚇了一跳,急忙道:“不會!”
*
有楚雲梨在一旁盯著,齊氏想給兒子送藥,也隻能想想而已。她被公堂上嚇過一次,萬分不願意被關入大牢。
要知道,女子入了大牢之後,就再也沒有了清白名聲。她身為馮府的妾室,最在乎的就是這個。
她過得煎熬,馮玉林日子也不好過。受的傷太重,又驚又怕之下,他發起了高熱。整個人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來,後來還昏昏沉沉。聞著周圍的臭味,隻覺得特彆惡心,過的每一息都是煎熬。
於是,在看守送飯時,一把將人拽住,請他幫自己送信。
看守有些為難:“這事情太大,咱們非親非故的,我憑什麼為了你冒險?”
言下之意,要點銀子。
看守幫忙送信,或是讓人進來探望犯人,都有好處可拿。上麵越是不許,他們拿到的好處越多。
馮玉林也知道讓人平白無故幫自己是強人所難,壓低聲音道:“我娘有銀子,她隻有我一個兒子,你們上門傳信,她一定會給好處的。”
看守沉默了下,添飯時給他多加了半勺。
那飯菜跟豬食似的,聞著就一股餿味,狗看了都搖頭。馮玉林小時候是富家少爺,哪怕隻是庶子,每頓也有葷有素。後來落魄了,最多就是吃粗糧,從來也沒有吃過這麼差的飯菜。加上身上有高熱,他根本就咽不下去。
看守到底還是去了馮家院子。
齊氏開門看到門口著衙門衣衫的差爺,頓時嚇了一跳。又驚又怕之下,她回來也病了,還挺嚴重的,此時嚇得雙腿發軟:“你……”
“你兒子馮玉林讓我給你帶話。”看守一臉嚴肅:“你知道的,這種事我也是擔了風險的……”
語氣意味深長。
齊氏對本身就對他們滿心畏懼,聽到他討要好處,急忙從屋中拿出了剩下的銀角子:“我這裡有些藥,你能不能幫我熬一下送給我兒子?”
看守臉都黑了。
這送信和拿東西進去就不是一回事。
前者是順手,後者就挺危險。如果東西有問題,送進去後出了人命,他才是真的冤枉。
“馮玉林發了高熱,渾身滾燙。不想他死的話,你最好快些想法子。話已帶到,東西你自己送!”說著,拿了一枚銀角子轉身就走。
齊氏:“……”
她癱坐在地上。
大戶人家的妾室,最是在乎子嗣,曾經她是真心疼愛過兒子的。可現在……代價太大,她疼不起了。
想著放棄兒子,就覺得心裡疼。也害怕馮玉林翻供,左思右想之下,她到底還是熬了藥,買了些吃食,天黑之後到了大牢門口。
不是她不想白天來,而是怕被王秀靈看到。
她從陳老爺那裡拿到的那些銀子給自己治了病,買了這些藥後,除開給看守的一兩銀子,剩下的攏共就一兩多,都不一定能進得去。
其實,她心底裡並沒有多期望進去,儘人事,聽天命。自己儘力了,不後悔就行。
果然,她沒能進去。
看守說了,時辰不對。最好是白天,這大晚上的,萬一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
齊氏有些失望,好像又沒那麼失望。拎著食盒往回走,還沒走幾步,忽然就看到了黑暗的街上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路旁的屋中有光亮透出,灑在那纖細的身影身上,齊氏一直覺得自己的眼神沒那麼好,可此時她眼睛卻特彆利,一眼就認出來了站在那裡的人。
正是王秀靈。
她心中驚懼,自己這個時辰出門,王秀靈都能追來。要是換作白天,王秀靈豈不是來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