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麵挺血腥的。
追債的人走了, 看熱鬨的人卻沒離開。方才餘母已經搜羅出家中所有的銀子送給打手,隻希望他們網開一麵。因此,哪怕地上的餘山海滿手鮮血, 她也沒有說請大夫的事。
請不起了。
周氏早已癱軟在地上, 好幾次試圖起身,都還是摔了回去,她乾脆也不費那勁,而是不停地往前爬, 撕下自己的衣衫給餘山海包紮。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麵。
餘山海痛暈了過去。
屋簷下的三個年輕女子,麵麵相覷過後,都裝作一臉擔憂的上前,但卻沒有伸手幫忙。
“娘,出了這麼大的事, 我們趁夜回鄉下去吧。”其中一個姑娘提議。
春雨扶著肚子, 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她打算趁著人少的時候去街上買一副落胎藥, 然後儘快回到村裡。跟著餘家人混, 隻會把自己混進溝裡去。
楚雲梨伸手捂著幺妹的眼睛,打手散去,看熱鬨的人也緩緩退開。她剛走兩步, 就被眼尖的餘母給發現了。
“翠苗!”
楚雲梨也沒有假裝聽不見,轉身笑吟吟問:“有事嗎?說起來好巧哦, 我在街上聽說這邊有賭鬼, 欠了不少債, 正被剁手, 特意趕過來看熱鬨。沒想到是熟人……這種事, 實在好說不好聽, 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們相認。”
餘母看著麵前的女子一身富貴的女子,比起當初在自家時,現在的蔣翠苗不再是一副豆芽菜的瘦弱模樣,往那兒一站,就像是大家閨秀似的。
說實話,第一回看到這樣的蔣翠苗,餘母這有些驚奇的。他們一家人全部換下了布衣,穿上了綢衫,但卻一個個都像是偷來的似的,愣是穿不出大方得體的感覺。
“翠苗,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們家欠了不少債,”餘母說起這事,就什麼心思都沒了,她一臉懇切:“我聽說你生意做得不錯,能不能借我們一些銀子?”
“不能!”楚雲梨一口回絕。
餘母苦笑:“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們總歸是幺妹的長輩……”
“我們之間早已經斷絕了關係,白紙黑字寫明了的。”楚雲梨麵色淡淡:“你若說血緣關係斷不了,那是假話。以前你們對我那般刻薄,就不是對家人的做法。”
周氏看了過來。
今日之事,說起來是餘山海的不對。可他失了兩個指頭,變成了殘廢之人。周氏不是不恨的,可她不敢恨那些打手,又沒法怨餘家人,此時看到了性情乖順的前弟媳,滿腔的怒火總算有了發泄之處。
“蔣翠苗,是你引我們來的,你沒安好心,這事沒完。”周氏眼神裡滿是怨毒:“你這般惡毒,回頭一定會報應在你的孩子身上。除非你幫著還債……”話出口,她想到什麼,頓時眼睛一亮:“回頭我就告訴那些人你真正的身份,讓他們問你要債。”
楚雲梨興致勃勃:“你讓他們來啊!”
周氏:“……”
餘母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法子,現如今,女兒那邊不肯給銀子,明天這些打手還要來鬨,說不準又要切兩個指頭才肯離開。不說切了指頭就會變成殘廢,十指連心,隻那份疼痛就讓人受不了。
楚雲梨轉身就走。
身後餘家人低聲商量著讓打手去找她要賬的可能。
翌日,楚雲梨沒有去餘家,隻讓人盯著。
餘家果然沒讓人失望,還沒過午,就有幾個打手結伴而來,拿著餘山海簽下的借據,直奔楚雲梨的鋪子。
門口來了人鬨事,這城裡所有的鋪子都要交稅,是不許人鬨事的。楚雲梨淡然拿出了當初離開餘家寫的契書:“我和他們餘家人無關,你們若要鬨事,那我就隻能請大人幫忙。”
這些人之所以能一次次收債而不被抓入大牢,其實就已經有人仔細看過律法,有些事絕不能乾。幾人對視一眼,罵罵咧咧轉身就走。
楚雲梨不追上去也知道,餘家人肯定討不了好。
被騙了一場的打手,回去在餘母的尖叫聲中,又切了餘山海一個指頭。
於餘青青來說,娘家兄長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心裡不慌那是假話。本來還想著跟羅願商量一下,可當裡男人回來之後沒有到她屋中,而是去了正房。
身為妾室,要是敢闖主母的院子把男人叫走,那真是死不足惜。餘青青明白這個道理,隻能站在園子外乾著急。
她懷有身孕,擔驚受怕之下,好像有些動了胎氣。躺在床上時隻覺得肚子和腰背都在疼,一夜胡思亂想,天亮了才睡著。
她睡醒都快過午了。餘青青反應過來後,頓時就慌了,她本來還想著起早一點去找羅願來著。
等她急匆匆奔出門,羅願早已離開。
餘青青站在園子裡,整個人失魂落魄。卻有婆子過來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