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娘低著頭:“大老爺說城內有事,天不亮就走了。”
聞言,陳玲瓏大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一臉慶幸的模樣。
楚雲梨見狀,問:“娘,你高興什麼?”
關父剛走,家裡誰也高興不起來。陳玲瓏猜到自己神情不對,摸了摸臉,勉強笑道:“沒什麼。你大伯挺凶的,我有點害怕。”
“我們是這個家的主人,你不想見他,那把他攆出去就是。”楚雲梨不客氣地道:“他就是豺狼,你指望豺狼講良心,那是白日做夢。”
陳玲瓏不說話了。
母女倆沉默著用完了早膳,陳玲瓏幾番欲言又止,楚雲梨都假裝自己沒看見。吃完了飯後,又去靈堂上香,記憶中關父很疼女兒。因此,楚雲梨上香後並沒有離開,又多跪了一會。
她起身走到靈堂外,看到陳玲瓏站在一棵花樹下,似乎在發呆。
聽到身後的動靜,她回過神來:“江月,我有話跟你說。”
楚雲梨頷首,並沒有走上前就站在原地:“你說,我聽著呢。”
“錢家的這門婚事,你大伯已經定下了。我想找他商量來著,可昨天你也聽到了他那話的意思,這門婚事已經退不了了。”陳玲瓏一臉沉痛:“但我思來想去,覺得你還是不能嫁,如果嫁進去,你這一輩子就毀了。”
見女兒一臉平淡,陳玲瓏覺得是女兒年紀太小,不懂得這其中的厲害,她左右看了看,見餘家夫妻不在,她自己上前靠近女兒,在女兒耳邊低聲道:“那男人隻愛藍顏的話,到時候府裡肯定亂七八糟,這麼任性的人,做他的夫人肯定會受不少委屈。再有,他跑去花樓尋花問柳,那些地方有不少病,許多都治不好……要是回來帶給你,你一個女子要怎麼治,萬一治不好,你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那些富貴人家的長輩也不好相處,江月,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會害你的。”
楚雲梨點點頭:“所以呢?”
陳玲瓏咬了咬唇,突然抬手,陽光下一抹厲光襲來。
楚雲梨眼疾手快,伸手掐住她的手腕。隻見陳玲瓏手裡握著的赫然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上麵還帶著一抹幽綠,看著就挺慎人。她皺起了眉。
陳玲瓏眼看一擊未得手,手一鬆,匕首落了地。她卻嚎啕大哭起來,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臉:“江月,我隻有這個法子了。”
楚雲梨鬆開了她的手。
下一瞬,陳玲瓏彎腰撿起匕首,又對著楚雲梨的臉狠狠刺了過來。
楚雲梨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奪過了匕首:“娘,你這是在疼我?”
這一次,楚雲梨手上力道很大,陳玲瓏痛得眼淚滾滾而落,隨著楚雲梨鬆手,她滑坐在地上,嚎啕哭道:“我能有什麼法子?那些大家公子最喜美貌之人,隻要你容貌不在,這門婚事肯定就能退了,咱們也不用去求你大伯。”
這話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有道理的。可這臉一毀,日後想要嫁人就難了。本來關江月喪父後婚事上就要低人一頭,若毀了容貌,誰會娶她?
楚雲梨摸了摸自己完好無損的臉。
關江月記憶中發生了許多的事,上輩子她就是今日被母親傷了臉。
並非是關江月不懂得反抗,一來,她沒有想到自己唯一的親人會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二來,母女倆離得太近,陳玲瓏早有預謀,動作又快,關江月根本就躲不開,等反應過來時,臉上已經鮮血淋漓。
匕首上帶著的藥能讓傷口腐爛,關江月在那之後臉上就多了一道猙獰的疤。確實成功被錢家退了婚事,但是那之後也婚事艱難,徹底嫁不出去了。
本以為就此能在家裡做老姑娘……事實上,關家那麼多的地,隻供養母女倆的話,吃喝花用都是夠的。但是,她想要平穩度日,那就是白日做夢,在這之後不久,她又中了毒。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關福耀想要拿捏住陳玲瓏。
楚雲梨麵色淡淡:“爹總說我長得比花兒還好看,還為我買了不少脂粉養顏,你卻要把這張臉毀掉?”
陳玲瓏哭著解釋:“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傷害你啊。”
“可你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楚雲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比起被毀容,我還寧願去做錢家夫人。當然,在此之前,我會想法子退親,實在退不了,才會嫁人。”
陳玲瓏霍然抬頭,眼神裡滿是不敢置信。
楚雲梨垂眸看著她:“爹從小就寵我,其實大伯說得沒錯,我這個人挺任性的。他如果真的要逼我嫁給那位錢公子,而我又真的拒絕不了的話,我敢保證,新婚之夜的時候,錢公子就會喋血新房!”
陳玲瓏嚇白了臉:“你……你……”
楚雲梨揚眉:“如何?”她看著那匕首上的幽綠:“娘,這麼凶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對著自己人的。”
真有這份傷人的決心,對著外人不行麼?
陳玲瓏垂下眼眸:“我是為了你好。”
楚雲梨似笑非笑:“真是如此麼?”她偏著頭:“哪怕是村裡那些窮人家的娘打女兒,都會照著看不見的地方打,而不是以所謂的為孩子好的理由對著孩子的臉招呼。娘,你有私心。”
陳玲瓏聽到這話,隻覺得特彆心虛,她不敢抬眼麵對女兒的眼神,連滾帶爬地起身跑了。
母女倆在這裡耽擱了許久,楚雲梨回頭就看到了樹後的人:“餘大娘,你不解釋一下嗎?”
餘大娘慢慢挪了出來,一臉疑惑:“姑娘想讓我說什麼?”
“就說說……關福耀為何夜裡會跑到這邊院子裡的事,我明明已經讓你栓好了門,他是怎麼過來的?”
餘大娘一臉驚詫模樣:“大老爺過來了?他半夜三更過來做甚?”
“少給我裝傻。”楚雲梨嗬斥道:“你當真以為爹請了你們夫妻照顧我們,我就會縱容你傷害我們母女?還是你以為,我不會趕你們倆走?”
餘大娘聽到這話,終於急了,不過私底下把人放過來這種事她還是不敢認,急忙道:“我真的不知道大老爺過來的事。明明他早上走的時候那門都還好好的,還是我給他開的呢,應該沒有人動過。”
楚雲梨漠然看著她:“你不要逼我。”
餘大娘歎息道:“姑娘,我知道老爺走了對你打擊很大。你很傷心。但你不能給我胡亂安罪名啊,最近家裡的事情那麼多,還是我們兩把老骨頭在這忙,每日累得回去倒頭就睡。昨天夜裡我醒都沒醒,就早上來給大老爺開了門……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也算是你半個長輩,你不該這麼懷疑我。”她搖了搖頭,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你說這些話,這麼懷疑我,實在太傷人心了。”
“我們家從來沒有少過你們夫妻的工錢。”楚雲梨麵色淡淡:“這些年來,自認也沒有虧待過你們。家裡的活兒是挺忙,也挺重,但村裡彆人家想要有你們這麼穩定的工錢也不容易。這樣吧,既然你年紀大了,覺得力不從心,那邊不用再留,稍後你們就收拾東西離開吧。”
餘大娘呆住了。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辭退。
像她這樣年紀的人,在家裡也是家裡家外的忙活,乾一年到頭還不能攢下東西。留在這裡就不同,雖然每天都要乾活,但包吃包住。月銀都可以省下來攢著,夫妻倆一年可以攢三兩銀子,為這,家裡的幾個兒子兒媳特彆乖巧,從來不敢和他們說重話。
要是沒了這份活計,他們上哪兒去找這麼穩定的活兒?
餘大娘勉強扯出一抹笑:“姑娘,這大早上的,彆開玩笑。先前老爺還說過要給我們養老呢……”
“那是在你們老實照顧我們母女的前提下。”楚雲梨嘲諷道:“你們都背主了,還想要我好好待你,還不如回去枕頭墊高一點,夢裡什麼都有。”
餘大娘心裡思量開了,家裡的事情從來都是死去的老爺做主。現在老爺不在,也該由夫人做主,哪裡輪得到一個小丫頭攆他們離開?
她轉身就要走。
楚雲梨看著她背影,想到什麼,道:“你離開的時候,我要搜東西,凡是不屬於你們夫妻倆的,都要給我留在府裡。對了,如果多出來的東西太多,我要去公堂上告狀!”
餘大娘霍然回頭。
楚雲梨衝她一笑:“說起來,你們夫妻確實幫了我們家不少的忙,那就再幫我最後一次。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外人,看到我們孤兒寡母的,難免會想上門欺負。我剛好想要殺雞儆猴,你們夫妻倆就做一下那隻雞。如此,也算是完成了我父親讓你們照顧我的承諾。”
餘大娘:“……”這都什麼跟什麼?
聽著好像挺有道理,可細一想,通通都是歪理。
“江月,這事我得跟夫人商量。”餘母轉身就溜,想著先把屋中的東西藏一下。
畢竟,夫妻倆的工錢都是有數的,家裡其他人全都是地裡刨食的莊稼人,要說攢了幾十兩銀子,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可他們夫妻就有那麼多……而這些多出來的,照關江月的話說,就是偷藏了家裡的東西。
如果說不清楚,可能真的會有牢獄之災。
這怎麼行呢?
餘大娘心中慌亂無比,急忙往正院跑去。
楚雲梨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餘大娘聽著身後的腳步聲,總覺得像是索命的修羅似的,她跑得飛快,想要逃開身後人的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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