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星澤一邊走,一邊探查植物的異化情形。若是發現有異化苗頭的植物,他便毫不留情一把揪出,丟進河裡喂魚。雷厲風行走了一路,眼看著他手揚“魚”躍,嚇得小柳咯咯抖:“好險~”
延綿十幾公裡的清溪河,盛世基地將之劃分成兩至三公裡一個區段。從東12區出發,走過一個區段之後,雷星澤返回來,大跨步走到吉普車前。
洛問秋搖下車窗,神情有點懶懶淡淡,仿佛受了主人冷落的波斯貓一般,丹鳳眼睜得圓圓的,最可愛的便是那一抹天真:“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對上洛問秋的眼睛,雷星澤的臉上表情瞬間發生變化。原本還沉浸在快節奏清除異植的緊張中,眼神淩厲、嘴唇緊抿、走路帶風,忽然就如春風拂麵,嘴角上揚,眼睛裡似乎開出兩朵美麗的、粉紫色的格桑花。
“嗯,我看到界域,就返回來了。我想,給你們的任務應該不會超出這個區段吧。”
洛問秋嘴唇窩成了一個“O”型,似乎奇怪他的判斷為何如此精準,為什麼對盛世基地的任務內容如此清晰。她有點點好奇:“雷……澤”這個名字給她一種生澀的感覺,念起來略有點卡。
“你為什麼對基地任務這麼清楚?”
雷星澤盯著洛問秋的眼睛,突然就笑了。軍旅生涯讓他身上有一股利落乾練的剽悍之氣,此時一笑,削弱了那股子悍利,唇角上揚,兩道深深的笑紋浮現在麵頰,雪白的牙齒露出來,陽光、燦爛、明朗,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刹那之間點亮了洛問秋的心。
“師父,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笑過。”這麼肆無忌憚的笑容、這麼張揚囂張的笑容,師父何曾有過?
雷星澤哈哈一笑:“洛問秋,我就是那個設置任務的人,你說呢?”
磐石基地的任務設置規則由雷星澤製定,對於劃分標準、難度測量、質量保障都做過精心的籌劃安排,這一套方法迅速推廣,在各個不同的幸存者基地中廣泛應用。
他隻需一落眼,就能根據任務小組的級彆、人數多少、人員配備判斷出任務難度、任務範圍。像這樣的河岸巡邏、標記危險區域的任務,一定會有標記範圍,通常以2-3公裡河岸線為界。
洛問秋覺得他說得有些玄乎,什麼叫設置任務的人?她轉過臉沒有再理會,眼眸低垂,對厲浩說:“既然任務已經完成,那我們回軍營休息吧。”
厲浩點點頭,右腳踩住刹車,左手扶住方向盤,右手輕輕擰動車鑰匙,“嗡——”啟動車子。車身一陣抖動,雷星澤一見這架式,左手一扯車門把手,喝道:“開門!”
“哢嗒!哢嗒!”車子啟動,自動落鎖,車門打不開。
洛問秋咧了咧嘴,有點想笑。桑丹捅了她腰間一記,提醒著:“小秋,不是說請雷大人去我們B15住嗎?”
洛問秋腰間一酸,怕癢癢的她趕緊向左一閃,笑著說話:“請啊,不過趙顯誠不是說,我們在外麵住一宿再回基地嗎?方便他和高強鬥法。”
厲浩按下車窗,指著橋頭堡方向的一層樓帶院子的建築,對雷星澤大聲說:“兄弟,我們準備去那邊軍營,卸下除草機,今晚住一宿。你也一起過去吧?”
雷星澤鬆開手,後退一步,看著洛問秋的側臉。
洛問秋感覺他的視線帶著灼熱的光,烤得半邊臉都發燙。她低下頭伸出手指勾了勾車窗按鈕,讓窗子緩緩上升,清咳一聲,對厲浩說:“趕緊開車吧,雷大人等下就過來和我們彙合。”
蔡大娘是過來人,看一眼雷星澤就知道這小子看上了洛問秋。在她心目裡,洛問秋就是女神一般的人物,豈能讓普通男人染指?就算他異能強、長得帥那又如何?還不是配不上洛問秋!
想到這裡,坐副駕駛室的蔡大娘拍了拍方向盤,對厲浩吼了一句:“發什麼愣?還不開車!”
吉普車“嗚——”地跑了,丟下一屁股煙塵。雷星澤看著遠去的吉普,想到洛問秋那微紅的臉龐,竟然覺得這車充滿了靈魂,就像個害怕家長、做錯事的小朋友一樣,一問到:“作業做完了嗎?”
一溜煙就不見了。
雷星澤哈哈一笑,甩開胳膊,大踏步向前邁進,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我讓你跑!”
盛世基地建在橋頭堡的臨時軍營對任務者態度良好,吉普車順利開進小院,卸下除草機械之後,衛兵問了一句:“任務這麼快就完成了?”
厲浩回應道:“鐵絲網修好了,河岸巡邏也已經完成。”
衛兵點點頭,站在軍營門口崗哨繼續扛木倉站崗。一行人下了車,開始整理物資、在院子裡搭建營帳。
“轟——”一輛鋥亮黑色越野車囂張地開過公路橋,理都沒有理睬橋頭堡的衛兵示意檢查喊停,徑直殺進軍營,“嘎!”地一聲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一條大長腿邁了出來。雷星澤穩穩站在黃泥地麵上,一臉的傲然。
衛兵急急衝進來,用木倉指著他,喝斥道:“什麼人?敢直闖軍營!”
一秒。
雷星澤向前跨進一步,雙手動作快似閃電,抬!托!奪!
衛兵手中步木倉已經到了雷星澤手中。他單手執木倉,身影筆直,眼帶煞氣,一臉肅然:“末世,軍人手中木倉,對著的是喪屍、異獸、異植、心懷叵測的敵人!”
說罷,雷星澤一拍衛兵肩膀,將木倉交還給他。
衛兵為他氣勢所懾,下意識接過,木倉膛向下,聲音也放得平緩了些:“這裡是盛世基地的範圍,你若是幸存者尋求庇護,就要遵守我們的規矩,做好登記與檢查。”
厲浩走過來,站在雷星澤身邊,看著衛兵解釋道:“誤會、誤會,這也是我們任務小組的人,隻是來得晚些罷了。”
衛兵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指著越野車,問:“車上為什麼沒有貼盛世基地的車標?”
厲浩道:“這不是在路上撿了一輛好車?還沒來得及登記呢。”
衛兵的表情放鬆,木倉口下垂,大聲道:“以後注意點,免得傷了自己人。”
雷星澤嘴角帶著一絲譏誚,他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軍隊,崇尚武力製勝,又是磐石基地的創建者之一,到哪裡都是主導者,什麼時候老老實實接受過盤查?
若不是厲浩過來打個圓場,士兵再敢唧唧歪歪,恐怕他已經是個死人。
什麼規矩?打服了自然聽話!
陽剛、銳利、戰意盎然、極端強勢……這麼一個渾身上下充滿了刺頭勁兒的男人,洛問秋實在是有些無語。虧得自己剛才還覺得他和師父有些相似呢,現在來看,哪裡像了?
師父溫文爾雅……額,好吧,其實他對著宗門長老,也是非常強勢的。
師父君子端方、寬容大度、飄逸似風、不識人間煙火……額,好吧,其實他也蠻貪口舌之欲的。
反正、總之、一句話,這人就是個兵痞子!哪裡像師父了。
想到這裡,洛問秋在內心歎了一口氣,抬頭望向雷星澤,用商量的口吻說道:“雷澤,今天我們要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你呢?”
雷星澤眉毛微微皺了皺,眼睛一眯,問:“任務完成為什麼不回基地?”
“這個……”洛問秋想著這事兒說起來有點話長。因為趙顯誠為了鬥垮高強,兩人訂下盟約,自己離開基地兩天,若是高強還不能讓水係異能者複工,他就得引咎辭職。
桑丹將事情的來由簡單地說了個一清二楚,聽得雷星澤那濃密的眉毛愈發皺得緊了些。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高層鬥法,需要犧牲你們雲華小組?”
洛問秋白了他一眼,這人一點界限感都沒有,人來熟地對自己的事情指手劃腳,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輕啟唇,慢開口:“怎麼?雷大人對我們雲華小組做任務是不是有什麼不滿?隻是為了早點拉高強下馬,所以我們主動退出,怎麼就成了犧牲?”
雷星澤挑了挑眉,轉身從越野車中取出一包夾心棉花糖遞給洛問秋:“嘗嘗這個?聽說女孩子就喜歡吃這種軟軟綿綿的甜食,吃完心情就會好。”
洛問秋一聽,頓時就炸毛了:“你什麼意思!我哪裡心情不好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了?”這麼活潑、點就炸的洛問秋,蔡大娘沒有見過、桑丹沒有見過、厲浩更沒見過。
蔡大娘初遇洛問秋,她整個人似乎籠在一種憂鬱之中,總帶著股沉重不堪重負的感覺。性情雖然堅韌,心地卻無比善良,麵對前男友劈腿、閨蜜綠茶,她痛斥離開、重新開始,沒有使出半點陰狠毒辣的手段去報複、泄憤。
桑丹第一次遇到洛問秋,她聰慧、大度,在超市裡明明桑丹說了九株西紅柿幼苗都送給她,可是她察覺到高楊不開心隻收了一株幼苗,還買了個花盆。這麼善解人意、體貼溫柔的洛問秋,在桑丹加入雲華小組之後,更是處處愛護、幫助,兩人同甘共苦結下深厚的戰友之情。
厲浩遇到洛問秋之時,她在賣西紅柿,被範之峰和曾敏那兩個人惡心,也隻是選擇了無聲的反抗,讓對方知難而退。後來清溪河一戰,厲浩救了她們,卻也受了洛問秋的恩惠,一顆神奇的丹藥助他異能更上一層樓。
不論任何時候,洛問秋都是讓人放心、依賴、追隨的形象。
怎麼一遇到這個雷星澤,她就似乎脫去了一個厚厚的殼,變得輕鬆活潑、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呢?
蔡大娘、桑丹、厲浩都安靜地站在一邊看戲,洛問秋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性情的變化,依然叉著腰撅著嘴,怒視雷星澤:“雷澤,你說!你什麼意思?”
雷星澤在心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暗道:“果然,還是像小時候一個樣兒,被人說中心事,一心虛就瞎發脾氣,指桑罵槐。”
他實在控製不住臉上的笑意,索性仰天大笑:“哈哈哈……”笑完了,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實在是可愛至極,他斂了笑容,將聲音放低了些:“好,更正一下剛才的話。你的心情很好,隻是聽說女孩吃了甜食心情會更好。”
雷星澤將手中的花花綠綠的小包裝棉花糖袋子遞到洛問秋麵前:“來,見麵禮,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