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懷桑為難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聶懷桑一被逼急了,就隻會重複這一句。藍曦臣把額頭埋進手裡,看上去頭痛欲裂,不想再說話。
忽然,魏無羨道:“懷桑兄。”
聶懷桑道:“啊?”
魏無羨道:“方才蘇涉是怎麼刺傷你的?”
聶懷桑道:“他背著三……金宗主逃跑,我擋了他的路,所以就……”
魏無羨道:“是嗎?我記得好像當時你站的位置,並沒有擋在他們逃跑的方向啊。”
聶懷桑道:“總不至於是我故意撞上去找刺的吧……”
魏無羨笑了笑,道:“我沒這麼說。”
他隻是忽然有了一個猜測。或者說,一係列猜測。
也許金光瑤沒有撒謊。在藍曦臣轉身去找聶懷桑取藥的那一瞬間,他根本沒做什麼異樣動作。
他最後認為聶懷桑是送信人,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那個送信的人需要大量的時間和財力物力來調查那些封塵多年的真相,必然不是泛泛之輩或者山野隱士。
他沒有一開始就把信都送到各大世家家主的手上,可能因為他的目的更遠。
他要的不僅是讓金光瑤身敗名裂,更重要的,是讓金光瑤“與眾為敵”。
信裡的東西是醜聞。但是,醜聞,並不致命。尤其是在金光瑤這種擅長顛倒是非黑白的人麵前,也許他花費一番功夫,便能自圓其說。
然而,金光瑤動手策劃了第二次亂葬崗“圍剿”,這才是致命的。因為這場圍剿,險些喪命的受害者的是這些家族,他們自身受損,才真正站到了金光瑤的對立麵上。
所以這個送信人沒有直接將信送往各大家族人手一份,而是先單獨給金光瑤送了一份,威脅他在七日之後告知天下。就是這封信,才讓金光瑤堅定了殺心,準備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
送信人深諳薄積厚發,沉得住氣,算準了在圍剿失敗、眾家群情激憤的時候,才讓這封信呈現在所有人眼前。於是信上的醜聞堆積在一起,猛然爆發,一次致命,再無任何反轉餘地。
而如果要保證圍剿失敗,他就必需保證利用魏無羨和藍忘機。
魏無羨忽然想到,聶懷桑這樣一個整天往姑蘇藍氏和蘭陵金氏跑的閒人,真的會不認識莫玄羽嗎?
在魏無羨重歸於世之後,他第一次和聶懷桑見麵,聶懷桑表現得完全不認識他,還問過藍忘機他是誰。莫玄羽當年好歹也“糾纏”過金光瑤,連金光瑤的密室都進過,而聶懷桑也是經常找金光瑤的,就算他和莫玄羽不熟識,一麵都沒見過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這可能性,還不如他故意裝作不認識莫玄羽來得大。為什麼要故意裝作不認識?
自然是試探這個“莫玄羽”,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莫玄羽。
在這個前提上,魏無羨開始從頭一步一步地構想整件事情的經過。
聶懷桑知道自己大哥是被誰害的,也發現了聶明玦的屍體不翼而飛,四處尋找。然而,花費數年諸多辛苦,卻隻找到了一隻左手,便卡在了這一步,得不到下一步指引,並且這隻左手凶悍異常,難以製服,繼續留在身邊除了引發血光之災彆無他法,於是他想到了一個人,最擅長應付這種東西。
夷陵老祖。
可是夷陵老祖已經被碎屍萬段了,該如何召回?
恰逢此時,莫玄羽被金光瑤設計逐下了金麟台。於是,心知此事有異的聶懷桑便來莫家莊找他,看看能不能套出點話,摸出些金光瑤的把柄。誰知,兩人聊了一陣,聶懷桑一外地從苦悶的莫玄羽口中,得知了他在金光瑤密室中窺到的獻舍禁術殘卷。
於是,聶懷桑慫恿當時飽受族人欺辱的莫玄羽,試著用獻舍禁術進行報複。
請何方厲鬼?
夷陵老祖。
他慫恿了莫玄羽之後,一定派了人在暗中監視,一有動靜就能得到消息,然後拋出那顆就快拿不住的燙手山芋:聶明玦的左手。
但是,可能他也並沒有放太多希望在莫玄羽身上,畢竟禁術隻是傳說中的禁術,失敗遠比成功多。所以他還有另一個計劃,計劃中必不可少的人物,正是藍家的那些小輩。
在莫家莊附近散布走屍,讓他們向姑蘇藍氏求助,對付走屍姑蘇藍氏當然隻會派遣小輩們來。然而他們來了之後,等著他們的卻是凶殘無比的一隻左手。原本,他們是必死無疑的,而隻要他們慘死,姑蘇藍氏一定會揪著這隻左手追查到底。
萬幸,在藍家這群小輩們來到莫家莊的同一天,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日子的莫玄羽啟用了早已畫好的血陣。
魏無羨醒了。
藍忘機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