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的發滑落,露出膩白的脖頸,弧度好像一彎弦月,飽含易碎的脆弱感。
謝扶危抓著她的手抵在自己喉口,金羨魚大腦嗡嗡作響,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手掌下謝扶危的毫無保留。
隻要她願意,她可以就在現在,殺了這個修真界聞名遐邇的殺器。
“你可以任意支配我。”這一句話在她腦中反複作響。
這是一句極具誘惑性的話語。
謝扶危跪在她麵前的模樣,眼睫好似揚起的蝶翼,溫馴又虔誠,分明是聖女。
不,與其說是聖女倒不如說是神明化身為神妓,走下了神壇。
沒等到她的回應,謝扶危麵色麵如金紙,固執地又握緊了她的手,用她的指甲滑過他的喉結,捏出一道劍訣——
金羨魚嚇了一跳,瞠目道:“你瘋了?!”
謝扶危依然沉默,孱弱的身軀顫抖,仿佛剛剛作出自虐舉動的不是他。
他昂首望向她,眼神澄澈,一語中的:“可你在心動,金羨魚。”
他的鼻息噴灑在她的柔軟的腿間,金羨魚一時語塞,不太舒服地動了動腿,卻被謝扶危柔和地按住了。
謝扶危淡色的唇瓣摩挲著她的肌膚,固執地自言自語重複,像是在給自己增添信心。
“你的門派日益衰微,有我在,他們不敢再欺悔你的同門,”謝扶危好像陷入了思考,他抬起清澈的眼,絞儘腦汁物化自己,剖析自己有多少利用價值,“我也可以教他們的劍術。”
“我還可以幫你解決玉龍瑤。”
畢竟他們這對昔日的友人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謝扶危想,玉龍瑤一定也很想殺了他。這些日子他撕破了文雅的麵具,先後針對他進行了十多場的暗殺,他來這裡的時候,稍微費了些力氣。
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心動了。謝扶危的承諾簡直就像是從天而降掉落的一件一刀999999的極品橙裝,金羨魚猶豫了一瞬,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感到一陣窘迫。
畢竟她不是什麼多有原則的人,如果真能支配謝扶危,這無疑好處多多。
事急從權,她如今還要對付玉龍瑤。她自己都不清楚對上玉龍瑤她能有幾分把握。
可剛剛她把話說得這麼堅決,現在又立刻改換心意……更何況,她還不是很相信謝扶危。
她一怔神,沒有立刻鬆開手。謝扶危則垂著眼,恬靜地等待著她的答複,他一顆心砰砰直跳,劇烈地幾乎快要跳出喉口,乍悲乍喜之間,謝扶危甚至感覺到了一陣從高空墜落的眩暈感。
她沒有立刻拒絕他,謝扶危乾渴地抿緊了唇,感覺到被狂喜席卷了心扉,袖擺下的的手指顫抖著捏緊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由於門是半掩著的,沒有合攏,韓歸雲匆匆而來,一眼就看到了屋裡的情形。
他一怔目光裡掩飾不住的驚訝,迅速又退了出去,“……抱歉,打擾了。”
金羨魚猛然回神,大為窘迫,“師叔!!”
韓歸雲是很想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轉身就走,奈何金羨魚的語調實在太高,韓歸雲無法忽略。
“師叔。”她眼巴巴地飛奔而出,“我想起來有些事和你說。”
金羨魚想,她看韓歸雲的視線一定格外殷切和熱烈,像是來之不易的救星。
韓歸雲看了一眼謝扶危的方向,和她走到一邊。
“說吧,什麼事?”
“我想要去蓬萊學宮學習一段時間。”她斬釘截鐵地說。
崆峒功法是儒釋道三教並融,她釋道雙修,卻不太熟悉儒門功法,沒有儒門功法的支撐,金羨魚這幾天越看崆峒經典越覺得艱難。
這也是她一早就決定下來的,在謝扶危沒有出現前。
至於現在,這個提議多多少少帶了點兒躲避謝扶危的意思。
她的提議合情合理,韓歸雲不可能拒絕。
“蓬萊學宮齊先生是人間儒聖,有教無類,去蓬萊學宮遊學的確大有裨益。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這幾天吧。”
“如此倉促?”韓歸雲訝道,“那謝真君……”
還是問出來了。金羨魚沉痛地歎了口氣,“如師叔你所見,是一段孽緣。”
韓歸雲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恐怕不止孽緣這麼簡單吧。”
金羨魚一陣心虛,無奈苦笑:“這件事,到時候晚輩會好好向各位前輩解釋。”
謝扶危自己一個人在屋裡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蹤跡,也赤著腳跟著走了出來。
韓歸雲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目光落在金羨魚身後,忙整身行禮,“……謝仙君。”
金羨魚回頭一愣,臉上發燒,“你怎麼出來了?”
謝扶危搖了搖頭,長發垂落在腰後:“我沒見你回來。”
領口已經被他一絲不苟,整整齊齊地理好,豎領緊扣住脖子,雪白的罩袍嚴嚴實實地藏住了這頗具性—暗—示意味的項圈。
他目光隨之落在了韓歸雲身上。
謝扶危在看他的時候,韓歸雲也在看他。
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這麼近距離地打量洞真仙君,正當韓歸雲思索著要說些什麼比較合適的時候。
謝扶危突然石破天驚地來了一聲:“韓師叔。”
這一聲把素來嚴肅的韓歸雲嚇得呆如木雞,僵立當場,表情像是受到了成噸的驚嚇。
金羨魚飛快地伸手一把捂住了謝扶危的嘴,結巴了一下,“彆亂說。”
謝扶危臉上露出了個迷惘的表情,他垂下眼,遵從本心地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不含任何情——欲,像是什麼大型犬舔舐著主人的手心。
見她敢直接去捂謝扶危的嘴,韓歸雲的表情一時間變得十分微妙,又驚又喜,又擔憂。
她心裡一跳,慌忙收回手,這個時候也不敢再看韓歸雲的表情了,總歸是有理也說不清。
恰逢這個時候,李平川來尋韓歸雲,一眼撞見了這一幕,李平川也震驚得不輕,她不太敢直視謝扶危,匆匆回神,行了個禮就對韓歸雲說:“師叔,夏掌門求見,願將那座靈礦拱手相讓。”
韓歸雲一怔:“夏敬言這老兒倒也能屈能伸。”
這才多大一會兒工夫?夏敬言這就過來求和了?
他不願在謝扶危麵前多提這個,也不願沾這個光使金羨魚難做,朝謝扶危微一頷首,匆忙帶著李平川離開。
拉著謝扶危走到一邊,金羨魚猶豫著道:“你給一段考慮的時間。”
謝扶危眨了一下眼,第六感倒是出乎預料地敏銳:“你要去哪裡?”
她隻好把對韓歸雲的說辭又對謝扶危說了一遍。
謝扶危不假思索:“我陪你。”
“不,不用,你隻要等我回來就好。”
謝扶危垂著眼,忽然從寬大的袖擺裡掏出了什麼東西。
是剛剛的糕點,被他以油紙包好打包塞進了袖子裡。
“你沒有吃。”謝扶危將油紙上的折痕一一撫平,遞給她,“我都帶了出來。”
“你平常喜歡在芥子囊裡放一些吃食。”他解釋說,等待著她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