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羨魚和謝扶危來到筵宴上的時候, 席間已經坐滿了不少人。
或許是為了感謝她以身為餌,解決了人麵豹,各宗門得以找到了天坑中失蹤已久的本門弟子, 他們並不吝以最友善的態度對待她。
這一點在係統好感度界麵上也得到了反映。
她如今的聲望值一躍到了【遠近聞名】,認識的,不認識的各宗門的好感度甚至都刷到了【相知恨晚】。
遠遠地金羨魚還看到了戚由豫和三清二子。
戚由豫沒有參加這次太微大典,自然也沒有進入那場微山秘境。
望見她身邊的謝扶危,戚由豫臉上掠過一絲驚訝, 朝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莞爾笑了笑。
“道友,這邊!”宋彬坐在席位上興奮地向她招手。
這還是第一次以她的名義, 舉辦的筵宴。金羨魚極力掩飾嗓音的雀躍:“我們過去吧。”
謝扶危一向是唯她馬首是瞻的,“好。”
金羨魚走過去的時候, 宋彬、鳳城寒、胡小山、白岐、魏天涯、柴柔等幾位眼熟的戰友都在。
鳳城寒微微一怔,未曾料想到會在這兒看到謝扶危。
按理說, 謝扶危對這些事一向興致淡淡。他如今既然出現在這兒,則其到來的原因已然一覽無遺。
“師尊。”他站起身行禮。
謝扶危停下腳步,什麼也沒做, 隻靜靜地看了他半晌, 便拉著金羨魚走到他麵前,介紹道:“這是你師母。”
宋彬默默張大了嘴,這兩個字他分明都認識, 怎麼組合起來就完全聽不懂了?
師?母?
雖然某種意義上她和謝扶危已經“官宣”,但當著眾人的麵,金羨魚還是有些無所適從地彆過了臉。
鳳城寒又是一愣,他臉上的神情一時間變得尤為奇異,暖玉般的瞳仁漸漸黯淡了下去。
謝扶危的態度已然明了, 做徒弟的不得不拜見他如母的長輩。
鳳城寒動了動唇:“師母。”
謝扶危的嗓音像隔著一層霧從遠處傳來,他大腦一片空白,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自然也沒意識到兩個字被他說得如有千鈞重。
為治傷而產生的畸形關係,又怎麼能奢求更多。
金羨魚一愣,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謝扶危輕輕攥住掌心入了席。
這個時候說再多話也沒有意義,難免有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難看。渡氣那天起,她早該明白會有這麼一幕。比起在這段關係裡輾轉反側,她還不如為如何殺了玉龍瑤而輾轉反側。
想明白這點,金羨魚放棄了解釋,看向宋彬道:“你傷怎麼樣了?”
宋彬忙收斂心神,苦笑:“已經好多了,若不是道友,說不定這回就折進去了。”
其實按理來說,謝扶危不論是地位,還是輩分,都應該去做上首,可他今天偏偏和這些小輩擠在了一桌。
自從剛剛那一番自我介紹之後,謝扶危就再無表示,比被家長領著初次赴宴的幼童還要乖巧。
隻不過,沒有人真的敢無視他。
柴柔心裡叫苦不迭,正思索著要怎麼開啟這一次話題,魏天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提了個酒壺在手裡,淡淡地問:“謝仙君喝酒嗎?”
好張狂的小子。
胡小山和柴柔麵麵相覷,他們竟不知道魏天涯有這麼大的膽子。
謝扶危輕輕搖搖頭,如實地說:“我不善飲酒。”
這微妙的火藥味連金羨魚都察覺出來了不對勁。可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做什麼,隻好拿起筷子低頭吃飯緩解尷尬。
魏天涯說:“今日這場筵宴是特地為金道友舉辦的。”
他心裡鬱結著一口氣,嗓音也生硬冷淡了不少,“怎麼,仙君連這半杯都不願意為金道友喝嗎?”
宋彬和柴柔被這空氣中極濃的火藥味驚得目瞪口呆。
胡小山側頭小聲問:“天涯這是怎麼了?一開口就不對勁。”
白岐:“……倒像是在挑撥離間。”
兩個人悄悄傳音入密,
鳳城寒打破了沉默,頓了頓道:“師尊他酒量過淺,我替師尊代飲這一杯。”
金羨魚聞言,擱下筷子道:“我來吧。”
對上眾人的視線,金羨魚說:“正好有些渴了。”
實際上是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好再悶頭當鵪鶉,正好吃了點兒東西口乾,她酒量其實還不錯。
魏天涯聽金羨魚護著鳳城寒和謝扶危,臉色有些難看。
鳳城寒也垂下眼眸,似乎不太想讓她代飲。
正僵持不下間,謝扶危忽然將酒杯接了過來,一飲而儘:“我來。”
他為金羨魚護著自己感到一點高興,卻又不願意讓鳳城寒占便宜。
哪怕是自己的徒弟也不行。如果可以,謝扶危寧願現在就將他掃地出門。
他是真的不擅長喝酒,喝得太急嗆了一口,眼裡波光瀲灩,麵色微微潮紅,十分秀色可餐。
魏天涯麵色有點兒僵,憋著氣玩著酒盞,意有所指地說:“看來仙尊也不是不能喝,之前那番推拒算什麼?欲拒還迎嗎?”
是,如今謝扶危簡直比最欲拒還迎的娼家還要精擅引誘人心。
魏天涯麵無表情地將酒杯拍在桌上,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
簡直比他父王後宮那些鶯鶯燕燕還要無恥。
無恥之尤!
而金羨魚竟然還沒意識到,還在皺眉問謝扶危有沒有嗆到!
謝扶危潤澤的唇瓣一張一合,迷惘地搖搖頭:“還好。”
或許還有個詞能形容魏天涯內心的想法。
四個字,欺師滅祖。
“我們就不像仙君有佳人在側,小心侍奉了。”胸腔裡仿佛有一縷火舌在燒,魏天涯賭氣地將桌上剛開封的半壇酒一飲而儘。
又露出個惡劣的,帶著點兒挑釁性質的微笑。十分小心眼地炫耀自己酒量之深,比謝扶危厲害得多。
宋彬深感煎熬,恨不能一頭栽進麵前的酒杯裡。
……他從來就沒吃過這麼難熬的宴席,鴻門宴都甘拜下風。
看著魏天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謝扶危,宋彬終於沒忍住,手上一抖,酒盞摔了個稀巴爛,碎瓷片奔著金羨魚而去,劃開一道寸長的血口。
宋彬立刻急了:“金道友!”
這一道傷口對金羨魚而言還算不上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就是稍微有些刺痛,搖搖頭說:“我沒事。”
扭頭問離她最近的謝扶危,“我看看,你有手帕嗎?”
金羨魚其實隻是隨口一問,沒抱著謝扶危會帶手帕的念頭,沒想到謝扶危竟然真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方手帕。
白色的。
帕角還端端正正地繡著幾個小字。
“謝扶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