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繼國還沒進屋,周二嬸和周三嬸就一人拿著一根乳白色麻布條,一跟給他紮到腰間,一根給他紮到額頭上。
這是老家這邊標準的孝子賢孫的裝扮,按理說應該披麻戴孝的,但是這邊是在是太窮了,多少年間,把老一輩的一些習俗和講究都簡化了。
周繼國整了整自己頭上的白布,然後一臉肅穆的跪在棺木前,結結實實的給他親爹磕了三個頭。
當他的額頭抵住冰冷的地麵時,他心裡是後悔的,如果當初能堅決把他爹接出去跟他住的話,是不是他爹就不能這麼早走了。明明知道他爹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沒的,他居然還存著僥幸心裡,以為領著老頭去檢查了身體,開了藥吃上就沒事了,他真是想當然了。
“行了,你爹知道你的孝心了,來,你先彆跪著了,先進屋商量商量你爹的身後事咋辦?”周老三是個務實的人,這幾天在這跟大嫂和二嫂扯皮,他真是煩透了,要不是看在已故大哥的麵子,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現在好了,大侄子終於是回來了,大哥家有了主事的人,相信很快就能理出個章程來。
周繼國也知道孰輕孰重,跪在地上靜默了片刻,雙手往地上一撐,人也跟著站了起來,跟著一幫親戚走進他爹娘的屋子。
原本招待客人都是在堂屋的,不過現在堂屋停著棺木,大家隻能到裡麵屋子來談論事情了。
周繼國接過二叔遞過來的板凳,找了個地方坐下後就問道:“我爹是咋沒的?”
這個問題他琢磨了一路,當初帶著他爹去檢查身體的時候,人家說大病沒有,唯一可能危及生命的就是高血壓,難道是他給開的藥他爹吃完後,不舍得再去買,然後血壓一下太高人就過去了?
周耀木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大嫂,又看了看不出頭的二哥,歎了口氣,隻能自己開口說明情況了。
原來是村裡最近下來了私有土地歸公的文件,而且沒給人琢磨的時間,幾乎是立即就把老百姓手裡的土地都給收了上去。
這事當初周繼國回來的時候就曾經跟他爹提過,就怕他這一輩子種地的老農民到這個時候想不明白,一著急上火身體受不了。周耀森當初聽兒子說這事的時候,就存著將信將疑的念頭,畢竟國家剛把土地放下來沒幾年,咋可能說收回去就又收回去了,再說老大走後他提心吊膽了一段時間,看村裡一點風聲都沒有,他漸漸的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也正如周繼國想的那樣,周耀森吃完了兒子給他買的那幾片降壓藥後,第一是沒時間去縣裡醫院,第二是不舍得花那幾塊錢,所以他就沒在把自己的高血壓當回事,畢竟兒子沒帶他去檢查前他不也是好好的嗎。
就這麼的,混了這幾個月,誰知道村裡突然召集村民開會,宣讀了上麵的文件,就是說村裡要成立人民公社,老百姓手裡的土地要歸了集體所有。
人家村長照著文件宣傳的非常到位,把以後土地歸為公有大家會得到的好處說的天花亂墜。但是周耀森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熬到當家作主,結果這家沒當幾年呢,怎麼又當上了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