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書畫他都會,在係統空間裡訓練的時候,他穿過古代校園文,能寫一首好八股,毛筆字更不在話下,他最好成績可是考過狀元郎的。
當時穿越次數不限,他當刷題機一樣,光考狀元就考了好幾次。
毛筆字算個屁。
他在家裡幫傭的引領下到了自己房間。他的房間在二樓最東邊,西式建築,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正對著外頭蒼天古樹,綠蔭一片,有金色陽光透過樹叢照過來,床頭桌上,擺著個相框,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人,懷裡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童。
這應該就是他早逝的母親了。
謝風行站在那照片跟前站了好一會。
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是陌生的,他在世上,身體和這個世界緊密相連,靈魂卻孤零零一個。
“不用難過,等你完成任務以後,會慢慢變成一個正常人的。”小愛說。
“沒有難過,”謝風行淡淡地說,“隻是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著自己,像在看另外一個謝風行。”
謝風行洗了個澡,好好睡了一覺。
無情無欲還有個好處就是睡眠質量特彆好,從來不會失眠。
書房裡,謝老爺子還在欣賞他的字,問陳叔:“他睡下了?”
“嗯,剛去他房間看了一眼,睡得正熟呢。”陳叔說,“小風變化好大。”
“這哪是很大,這是太大了。”謝老爺子說。
臉還是那張臉,氣質全變了,導致他整個人都變得陌生起來。
“好字啊。”他看著那八個字說,“這是歐楷,我學了那麼多年字,筆力都不如他。”
習字的人常說,字如其人,謝風行這幾個字泠然疏闊,筆力勁峭,這是心理極堅毅的人,才能寫出的字。
有車子停在了庭院裡,陳叔朝外頭看了一眼,便快步走到了廊下。
他剛下了台階,便看見司機拉開車門,西裝革履的謝維從車裡下來了。
“小風回來了。”陳叔道。
謝維從助理手中接過公文包,說:“我知道。”
進門以後,他先去了一趟書房,跟謝老爺子打了個招呼。
謝老爺子將他招呼過來:“看看小風的字。”
謝維看了一眼,眉頭微蹙:“這是他的寫的?”
“想不到吧?”謝老爺子說,“還真不知道這小子什麼練的字,他以前的字明明跟狗爬似的。”
謝老爺子酷愛寫字,也教過謝維和謝風行,謝維得了他的真傳,寫的一手好字,可謝風行就不行了,字如其人,鬆散無力,飄逸的有些過分,一看就是心誌不堅,優柔寡斷的人。
謝維盯著那八個字看了好一會,最後說:“是寫的不錯。”
謝老爺子說:“上次見他,我就覺得他變化很大,但以為他隻是換了個打扮,現在看,他就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謝維說:“可能失戀打擊吧。”
謝老爺子聽他說到這個,神色便有些難看:“他和宋玉分手了?”
謝維點頭。
謝老爺子沉著臉,說:“好好的女人不喜歡,非要當個兔兒爺,還真跟男人談出感情來了。”
“您就彆說他了,性取向是改變不了的,他也很痛苦。”
“你就寵著他吧。”謝老爺子說。
謝維笑了笑,眉頭卻有些冷,盯著那八個字看了好一會。
謝維上樓以後,便先去看了一眼謝風行。
推開房門,就見一個小小的人,躺在被窩裡頭,房間裡的空調開的很低,有些冷。
他走到床頭,給謝風行掩了一下被子,然後便麵無表情地站在床頭,盯著謝風行看。
謝風行戴了眼罩,黑色的眼罩幾乎罩住了他半張臉,隻露出秀挺的鼻子,小巧的下巴,嘴唇紅潤,上嘴唇很薄,中間一點唇珠,下嘴唇圓潤,看起來軟且嫩。
謝風行這一覺睡到了晚上,醒過來的時候房間已經一片漆黑。他摸到手機看時間,結果入目便是陸馳發過來的信息,還有一個未接來電。
他就給陸馳撥了回去。
陸馳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電話,他翻了個身,從床上坐起來:“喂。”
那一聲“喂”,慵懶,帶了點沙啞,陸馳問:“在睡覺?”
“剛睡醒。”謝風行說,“才看到你發的信息。”
陸馳“嗯”了一聲,說:“也沒有彆的事,就問你怎麼樣,你家老爺子有沒有訓你。”
“沒有,他不會訓我,至少以後不會了。”謝風行說。
陸馳便笑了一聲。
“我先起來了。”
“你起吧,吃點東西,掛了。”
謝風行“嗯”了一聲,忽然又想起個東西,便說:“我回來的時候,老爺子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說外頭在傳我在跟你談戀愛。不知道誰傳的,希望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估計是陸奔。這件事我會處理。”
謝風行這才掛了電話,下了床來。
他才出了房間,就遇上了謝維。
“你可真能睡。”謝維笑著說,“餓了吧,我讓張媽給你做了宵夜,下去吃點吧。”
兩人下了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謝老爺子早睡下了。
謝風行坐在那裡吃宵夜,謝維就在旁邊坐著看他。
他抬起眼來:“有話要跟我說?”
“瘦了。”謝維說,“也精神了。”
謝風行低頭喝了口粥,說:“最近訓練比較辛苦。”
“我聽說了,你在速奔聯賽上拿了總冠軍。”謝維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去參加什麼比賽,私下裡玩玩就行了。”
“我不是玩玩。”謝風行說,“我很認真地在搞賽車。”
這是實話,不管是現在的他,還是原著裡死在賽場上的他。
他抬頭看向謝維,褐紅色的眸子認真,安靜。謝維盯著他看,嘴唇動了動,說:“你贏了宋玉,對他事業和名聲打擊都非常大。你這是真不打算和他繼續下去了?我已經教育過他了,他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你們倆聯係了?”謝風行放下勺子。
謝維道:“他找上的我,讓我幫著勸勸你。”
“我們倆的事你不要管。”謝風行擦了下嘴唇,“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謝維右手放在桌子上,大拇指搓著食指,搓了好一會,說:“你們倆的事,其實我也大概都知道。你不會是怪我當初把他介紹給你吧?當初是看你喜歡賽車,他賽車成績又很不錯,我才把他介紹給你的。”
小愛冒出來:“哦吼。”
謝風行:“哦吼。”
信息量有點大。
謝風行就沒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拿了個荔枝剝了,塞到嘴裡。
荔枝甜膩的汁液盈滿口腔,他聽見謝維說:“大哥真不知道他是這種人。分了也好,大哥再跟你介紹更好的。”
“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了。”謝風行說,“至於我和宋玉的事,我們倆自己會處理,你就不要插手了。”
謝維點頭,站了起來,說:“好。這次回來,你就在家多住幾天,再過兩天就是老爺子生日了,六十整壽,今年說什麼也得陪老爺子一起過。”
謝維說著竟然繞過餐桌走到了他跟前。
他站起來,謝維就抱住了他。
謝風行身體略有些僵硬,謝維眉頭蹙著,語氣卻很溫柔,說:“小風,歡迎回家。”
謝風行一下子就對謝維感興趣了。
不過沒有從前的記憶,真的增加了很多難度,不然以他現在的經驗和眼光,謝維是好哥哥還是綠茶白蓮,他很簡單就能判斷出來。
不過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下午睡了太長時間,晚上就不大困。謝風行就開著車去兜風了。
北城對他來說,是個很陌生的城市,他開車將北城轉了一圈,拍了些照片,然後發了個朋友圈。
還不到十秒鐘,他就收到了一條信息提醒。
點開一看,是陸馳。
“沒睡?”
謝風行給他回了個信息:“不困,出來兜風。”
陸馳就把電話給他打過來了。
“陸老板,這麼晚了還沒睡。”
都淩晨三點了。
“睡了,醒了。”陸馳問,“你還在外頭?”
謝風行便“嗯”了一聲。
“哪兒?”
“你不會要來吧?”
“我失眠,睡不著……你要回去睡覺?”
“那你過來吧,順便帶點吃的,我在望海角這邊。”
半小時以後,陸馳真坐車過來了,帶了啤酒和炸雞。
他拎著個袋子從車上下來,就看見謝風行一個人在望海角的那塊大石頭上坐著,藍黑色的星空,海的顏色更深,他的背影孤單而瘦削。
察覺他過來,謝風行回頭擺了一下手。
陸馳便拎著吃的上去了。
“你還挺會找地方。”
“手機搜的,說這邊比較有名,過來看看。”謝風行接過他手裡的東西:“炸雞,啤酒。”
他直接用牙咬開了兩瓶啤酒,一瓶給了陸馳,陸馳接到手裡,謝風行便碰了一下他手裡的酒瓶,拿起來對瓶喝了一口。
很灑脫,有點酷。
陸馳也喝了一口,他不太喜歡喝啤酒,看著遠處的大海,波浪聲隨著風聲一波又一波,海風很涼,有點冷。
他就伸手摸了一下謝風行的胳膊。
謝風行察覺他滾燙的手掌,便扭頭看了一眼。
“你冷麼?”陸馳說,“身上這麼涼。”
“我就這樣。”謝風行說。
謝風行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坐在那裡,看著大海,時不時地喝一口啤酒,一瓶啤酒很快就喝完了,他就又咬開了一瓶。
陸馳就想起他從前唯一和謝風行吃過的一次飯,那時候他們也點了啤酒,謝風行紅著臉在那擰啤酒瓶,半天沒擰開,他看不過去了,拿過去直接就給他擰開了。
啤酒瓶在謝風行手裡晃蕩了太久,瓶蓋子一開,泡沫就湧出來了,流了他一手,謝風行趕緊給他道歉,拿起紙巾給他擦。他將手收回來,吮了一下手指頭,謝風行就直接滿臉通紅了。
那是他頭一次見人臉能紅那麼快,能紅那麼明顯。
當初的謝風行和現在的謝風行重疊到一起,紅暈退去,唯有冰霜覆蓋著豔光。
他就聽謝風行說:“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變化很大,所以才這麼看我?”
陸馳“嗯”了一聲。
謝風行說:“是好事吧?”
陸馳卻回答他說:“不知道。”
這答案有點出乎謝風行的意料,他便扭頭看了陸馳一眼。
陸馳說:“都挺好的。”
“我喜歡現在的自己,”謝風行說,“希望你們也是。”
陸馳沒說話,隻喝了兩口酒,然後低聲說:“挺喜歡的。”
一直都挺喜歡的,不管是從前那個不起眼的謝風行,還是現在這個豔光冰色的謝風行。
謝風行放下喝完的啤酒,雙手撐著上半身,微微後仰,吹海風。
陸馳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些情難自己。
他今天是淩晨兩點半從夢裡驚醒過來的,就在他發信息問謝風行之前,夢裡他抱著謝風行,謝風行激烈地反抗,他卻死死壓著他,抱著他,謝風行嫌他熱,他就抱的更緊。
謝風行沒有融化,他的心卻已經化的一塌糊塗,醒來的時候全身是汗。
“謝風行。”陸馳開口。
謝風行半躺著,回頭看他,頭發隨著海風飄動,眉眼妖異,平靜。
越是平和,越是顯得無情無欲無悲喜。
如今的謝風行誰也不會愛了。
可他想試試,再融化他冰冷的心,讓他哭,讓他笑,渾身都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