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的情緒是什麼?尷尬,窘迫,還是生氣?
好像都不是,這是一種很陌生又很複雜的情緒,甚至還有點後怕。
“這個陸馳真的有點嚇人,我沒想到他會是這種人。”小愛說,“他是八百年沒聞到過肉味嘛,他怎麼那樣!”
謝風行沒說話,隻躺在泳池裡慢慢地飄著。
“這個男人可真是的。”小愛說。
語調卻有點奇怪。
“你要記得你是什麼係統。”謝風行說。
常瑞把斷了的床腿放到一邊,就見陸馳又上來了。
他後知後覺,突然有些尷尬起來。
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陸馳竟然這麼厲害。
也不對,陸馳看起來就是厲害,應該說這一切都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陸馳可不就是獵豹一樣的人物嘛,二十出頭的退伍特種兵啊。
陸馳蹲下來看了看那張床。
那是一條木腿床,他第一次睡的時候就覺得那床有些不結實,床輕,人一動,床也跟著晃,床腿太細了,經住兩個大男人的體重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又瘋狗一樣地拱,可不就斷了。
真他媽丟人丟到家了,這下他可把謝風行給惹毛了。
他站起來往他床腿上踹了一腳,哢嚓一聲,又一條床腿斷了。
“……”常瑞說:“那什麼,當時覺得這床跟房間的裝修很搭,就沒換,估計是有年頭了。這床真是好床,很貴。”
這種老式的四條腿的床現在還真不多見,算古董了。
陸馳過了一會才又下去,見謝風行還在泳池裡躺著,就說:“彆一直泡著了,冷。”
謝風行也不理他。
陸馳就蹲到泳池邊:“你要生氣,你就罵我。”
但謝風行怎麼可能是會罵人的人。
陸馳歎了口氣。
謝風行心性冷,決定的事是勸不動的,陸馳一夜回到解放前。
第二天一大早,一張新床就運過來了。常瑞很貼心地把小柳他們全支開了。
其實那個勁頭過去以後陸馳就後悔了。他何嘗不知道自己不夠溫柔呢,但他這人身上好像有個開關,除非刻意想著,控製著,否則一放開了,人就一下子放飛了。
主要昨天謝風行的表現也很令他驚喜,他是一時驚喜過了頭。沒辦法啊,他真是愛死謝風行了,那麼一個冰美人忽然熱了,你說是個人他都不能不激動啊。實在是太美了,他現在一想起來,心頭還火急火燎的,恨不能把謝風行摟在懷裡親個一千一萬遍。他自知有錯,也夾起尾巴做人,又老老實實回到自己房間去睡了。如此過了兩天,他看謝風行還是冷冷的樣子,索性就搬回家裡去住了一段時間,每天晚上過來瞅一眼。
“所以現在陸總和風行到底是什麼情況?”小柳問:“兩人到底有沒有打架?陸總舍得動手?我不信。”
常瑞歎口氣,他覺得小柳沒救了。
陸馳在旁邊抽著煙,時不時地看一眼謝風行。
謝風行對他其實並沒有特彆冷漠,隻是又回到之前的樣子,但他能感覺出來謝風行對他的不滿。
說起來十分奇怪,他其實並沒有十分憂愁。
或者說,他並不隻是憂愁而已。
他心裡還有些竊竊的歡喜。
謝風行這麼個人,其實很少會表現出厭惡誰,也很少會表現出喜歡誰,他的很多情緒都很淡,更不會對誰不滿……就像他之前在南城賽車場的餐廳裡對他說的,他其實都無所謂。
他真正不理睬的人,他其實反倒會很無所謂,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感情。
但謝風行會對他不滿,而且是那種隻有他們兩個才懂的不滿。
像是情侶之間發脾氣。
隻有他能挑起謝風行這種情緒來。
謝風行在做作業,偶爾用眼睛的餘光就會看到陸馳在看自己。
陸馳很猖狂。是那種仗著寵愛所以有些放肆的猖狂,叼著煙看他,像個沉默的流氓。
他就扭頭朝陸馳看,陸馳一隻手在褲兜裡插著,猩紅的煙頭在夜色裡明明暗暗,陸馳夾著煙,吐出長長的煙霧,然後朝他走了過來。
謝風行冷笑一下,繼續寫自己的作業。
陸馳就在旁邊蹲著抽煙,也不跟他說話,隻時不時朝他作業本上看一眼。
“都消了。”陸馳忽然說。
“什麼?”謝風行抬頭看他。
陸馳就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謝風行抬腳就把他踹倒了。
陸馳從地上起來,唇角浮出一抹笑來,也不說話了,就在旁邊蹲著。
過了好一會,陸馳說:“以後我都改。真的。”
謝風行沒說話。
“真的。”陸馳說。
他會學著溫柔一點的,克製一下自己內心的洪水猛獸。
他覺得他現在說這些不知道謝風行會不會信,應該會信,他們之間有這種無形的默契和信任,那就是他這個人其實自製力很強,他很少會失控。
他這輩子就失控過三次,第一次和敵人血戰,他母親去世,還有就是和謝風行。
他扭頭看了謝風行一眼,謝風行很專心地在寫作業,燈光映著他白皙的臉,很豔麗的長相,很清冷的氣質。他看著他,有一種愛意湧動帶來的傷感,他不知道為什麼特彆愛一個人的時候,會傷感,不知道是不是他還沒有真正得到他的緣故,亦或者愛情就是這樣,愛到深處無法言說,會讓人哀傷。
他真愛他。
他才不是沒有柔情,心中早溫柔愛憐地吻他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