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話間李三娘已經看好了羊腿,她道:“給我白色那隻兩條前腿並一條後腿。”李三娘是胡屠戶的固定客戶,而且三條羊腿對他來說也算是不小的買賣,比起割條肉的普通居民,他自然會先讓三娘選。
胡屠戶聽後開始乾活,他把羊按在台麵上用繩子捆住羊腿,隨後一手按住羊腿一手持尖刀手起刀落切斷了羊喉嚨。
一陶甕當時就接到脖子底下,血嘩啦啦地流。
光德坊內居民生活水準普遍不錯,即使到不了三天兩頭切塊羊肉的地步,買點血會去蒸塊還是能做到的,又因為羊血價格低廉,一會兒就被搶空了。
看熱鬨的人在宰完羊後便一哄而散,剩下的人都是等著割羊肉的。
莫文遠與絕大部分看客不同,他的精神都集中在“庖丁解羊”上。
這是廚神輔助係統發出的新任務,觀看庖丁解羊,莫文遠看了題目後還在心中琢磨胡屠戶的技術有多好?竟都能稱為庖丁了?
他技術確實是好,從羊腿部插入蘆葦管吹氣,羊皮很快就給他吹脹起來,隨後那把隔斷羊喉嚨的刀在腹部輕輕一劃,胡屠戶上手扒羊皮,不多時一張完整的皮子就被扒了下來。
三條羊腿被胡屠戶用繩子串好,李三娘也不是嬌弱的小娘子,手指一勾邊提起三條腿,她用布條把莫文遠捆在胸前另一手抱著他。
現在李三娘一手抱娃一手扛羊腿,好不彪悍,充分體現出唐代女子女中豪傑的特色。
莫文遠看了一眼他娘的樣子,額頭都要出冷汗了,李三娘是個狠人啊!
……
李三娘將羊肉帶回屋後便擼袖子處理,她先用菜刀將肉從骨頭上精準地剃下來,一絲不留,莫文遠看著,隻見到白花花的羊骨。
雖然買了三隻羊腿,但她隻將其中一小部分剁成鮮肉餡,其他部分都用鹽餅調味料醃了,農曆二月的寒風可厲害,鮮肉在門外放著,幾天都不會壞,更不要說是醃製羊肉,儲存時間更長。
羊肉醃過之後味道更加鮮香,到時候再剁碎同其他瓜茄蔬果一起調製成餡,彆有一番風味。
莫文遠很了解她娘的工作周期,心說三隻腿肉足夠她賣一旬有餘。
羊骨也沒閒著,剔完肉後她就喚來林大娘,讓她將骨頭洗淨熬湯。
她吩咐道:“從稻草堆下拿條蘆菔,切塊入湯與羊骨一起燉。”
蘆菔即白蘿卜,同羊骨一起燉,清肺養人鮮香無比。
李三娘有點囤貨狂魔的味道,為了做生意入冬以前專門找了個房間土法囤積各種各樣可以越冬的蔬菜,其實她之前還存了為數不少的小蔥,隻可惜最近生意太好,蔥都用完了,要不然在湯盛好後在湯麵上撒一把清清白白的小蔥,可以把舌頭鮮掉。
莫文遠聽說今日有羊骨湯加餐高興得不行,同時心說他一定要努力積攢積分,儘快換出其他存儲方法,這樣在冬日他們就能存儲更多蔬菜,在春天來臨之前也不愁沒有蔬菜吃。
莫文遠高興之際,門口傳來一陣喧鬨聲,李三娘出門看了,見是一中年男子,見到李三娘連聲問好。
男子做腳夫打扮,恐是從外地而來,一路風塵仆仆,臉上尤帶倦容,但他說話條理卻很清晰,同尋常腳夫不同。
他自稱成都府人士,今早才入長安。
莫文遠一聽成都府就懂了,他那早逝的阿爺便是成都府人士。
李三娘聽他自報家門後更是眉頭微促道:“進屋說罷。”
腳夫連聲道謝,李三娘給他倒了壺熱水,現在天還挺冷,他又是從城外來的,哪裡的屋子比起長安更是穿堂風呼呼而過,腳夫一連灌了幾杯水才停下開始說事。
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件:“這是裡正交給我的。”
李三娘道:“有勞。”接過便開始讀,她是認字的。
信並不長三娘看後心中有數道:“夫君家,真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腳夫道:“隻剩下一垂髫幼童,其餘人通通沒了。”
三娘道:“這孩子身體如何,村長雖想將人托付於我,但我恐成都到長安路途遙遠,現在又天寒地凍……”
腳夫道:“仲春後走的話就不冷了。”
莫文遠心道:他們家這是要添人口了?
李三娘是京城人生,餅屋是從他父輩便開始經營的,而莫文遠的爹則是成都府人士,家屬農籍,之前因饑荒流落到長安,他長相清俊美,又讀過幾天書,一來二去便與李三娘結成夫妻。
莫家世代耕種,以前還算是富農,要不然也無法供他讀書,但在幾年前卻一落千丈,成為中下貧農。
他家阿爺行二,阿娘曾經念叨過上麵有一個哥哥,而自己也有一位堂兄,現在恐怕莫大與媳婦雙雙出事,整家就剩一個小郎君。
估計是媳婦的娘家不願意養,村中又貧窮不願添嘴,就準備送他們這。
三娘沒思考多久便應下:“你且等等,我寫封回信。”
“下次再有人來就讓孩子一同跟著。”
腳夫道:“正巧有同鄉明日啟程,我讓他把信帶回去。”
三娘道:“一來一回孩子何時能到?”
腳夫道:“六月前後。”
距離現在還有四個月。
三娘道:“善。”
……
四個月後,莫文遠家又添一人口,黑瘦黑瘦的莫小狗入駐李三娘家。
莫文遠感歎這小胳膊小腿,說是五歲他都嫌大,但誰知他實歲已經8歲了?
他有李三娘這一有技術有思想的鐵娘子當娘,真是大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