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鬨的大廳變得寂靜，所有動物都齊齊看向突然暴露的傑森和特雷爾。
特雷爾恰到好處地按下相機快門。
閃光燈像一個開關，大大小小的動物們同仇敵愾地撲向兩人，頭頂的南瓜燈也像雨一樣朝下落。
傑森被一隻紅腦袋知更鳥撲臉，腳踝又讓不知何時鑽出來的達米安拽住，踉蹌撲地。
特雷爾毫不猶豫地拋棄傑森，一手拽住敢偷他隱形披風的蝙蝠俠當擋南瓜燈的盾牌。
偷披風蝙蝠俠，又或者說惡魔克勞利看到特雷爾臉時大腦有瞬間一片空白，被拽住後下意識打了個響指，但奇跡沒有發生，隻有一顆被薩摩耶頂飛
的南瓜拍在他臉上。
黑漆漆的一大坨快速縮水()，變成一條黑蛇。
黑蛇瞪著金色的豎瞳?[(()，瞳孔收縮成一條豎線，看起來像受到極大驚嚇。
特雷爾認出克勞利，抓住對方的尾巴。
“對不起了。”
惡魔顯然比相機要結實。
特雷爾抓著蛇尾巴用力把蛇當鞭子甩，將飛向他的南瓜燈拍飛。感謝客人們還記得他是個受傷的柔弱普通人，砸南瓜的力道比較輕。特雷爾逃過最初的混亂，匆忙撞向旁邊的立柱，額頭磕到立柱上描繪的天使貓光環，觸發緊急傳送。
另一邊，被拋棄的傑森和達米安互相拖後腿，誰都沒躲過南瓜燈，滾到地上時變成兩隻知更鳥，不過一隻大些一隻小些，一隻是紅臉紅胸，一隻是綠眼睛黃背，加上撲臉紅腦袋知更鳥一起嘰嘰喳喳互啄打架。
緊急傳送的落點是庭院。
特雷爾落在蘋果樹下的草坪裡，差點把黑蛇壓成皮帶。
“嘶嘶……”
黑蛇氣得衝特雷爾吐信齜牙。
特雷爾眼疾手快，撈起一顆掉落的蘋果堵住蛇口，抬起相機給他來個大特寫，嘴裡道：“斐爾爸爸在會議室見地獄的使者，你是來找他的嗎？”
蛇僵住了，瞳孔收縮得幾乎看不見黑仁，他用力咽下完整的蘋果，“嘶嘶，嘶嘶嘶……”
特雷爾仔細看著拳頭大的蘋果從蛇脖子往下滑，越往下鼓包越小，等到蛇腹中段時已經完全看不到異常。
“我現在隻是普通人，聽不懂蛇語，也無法解除你身上的魔法。”
這不算說謊，如果不用血，不使用安全區主人的特權，不用驅逐異常的道具，特雷爾確實沒辦法空手解除魔法。
“嘶——”
蛇抬起上半身跟特雷爾平視，他收起了毒牙，輕輕點了點頭。
特雷爾摘下蘋果樹上懸掛的糖果籃，將大半糖果收到空間腰包裡，然後把南瓜形狀的果籃伸到蛇跟前。
“進來吧，安全區內（未經允許）禁止使用超凡力量，去會議室的路非常複雜，我帶你去。”
老蛇一動不動地瞪著特雷爾，特雷爾用如出一轍的金色豎瞳回視。
足足半分鐘過去，特雷爾沒有眨眼退縮的跡象。
老蛇結束僵持，悻悻地遊進果籃盤成蚊香圈。
特雷爾拎著果籃穿過庭院，順手從花壇裡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放進籃子，朝頂開玫瑰怒視他的老蛇解釋：“你來得太晚了，斐爾爸爸從中午等到晚上，已經望眼欲穿。送朵花哄他開心。”
老蛇歪了歪頭，心虛地移開眼，尾巴尖卷起玫瑰，小心地給玫瑰去掉刺。
有點可愛。
一隻銀白色的獨角獸踢踢踏踏地奔馳穿過長廊，跑出去老遠又扭頭踏著小碎步回到特雷爾跟前，他蹭了蹭特雷爾背，打著響鼻低下頭。
“你讓我騎著你？”
特雷爾不確定這是城堡裡養的獨角獸還是中了魔法的
() 英雄()，但會議室確實很遠?[(()，普通人的體力走過去會很累。
獨角獸直接將特雷爾拱上了背，然後扭頭看他，眨了眨天空一般清澈的藍眼睛，似乎在問他要去哪裡。
“塔樓，聖城辦公室。”特雷爾摸了摸獨角獸額頭垂著的那縷卷曲鬃毛，不太確定：“克拉克？”
獨角獸歡快地揚起前蹄，長鳴一聲似是回應，快速奔向塔樓方向。
“你真漂亮，就算在獨角獸群裡你也是最漂亮的那個。”特雷爾很享受騎馬奔騰的感覺，這讓他想起從前。
長廊外嘰嘰喳喳飛過的一群鳥。
特雷爾轉頭看去，臉上隱隱多了笑容，他招了招手：“傑森。”
打架的鳥群裡分出幾隻飛向特雷爾。
全是大同小異的紅胸知更鳥。
特雷爾臉色一變，平時很好用的直覺在這時候突然失靈。
所以，哪個是他的傑森？
特雷爾半猜半蒙地伸手去捉看起來最胖最活潑並且頭頂有撮白毛的那隻。
“嗙！”
特雷爾腦袋突然一沉，頭頂被某隻疾馳過來的沉甸甸鳥球球當成停機坪。
鳥球球生氣得喳喳叫，還抓頭發啄額頭。
特雷爾忙鬆開已經抓到手中的鳥，將腦袋上的那隻抱下來，正色說道：“咳，我當然知道他們都不是你，我就是想比比看你們誰的身體更紮實。”
同樣的胖成球，同樣的鮮豔紅胸，連頭頂白毛都差不多，甚至眼睛都一樣藍，不過他手裡這隻氣勢更足，豆豆眼裡的神采更熟悉，最重要的是能讓特雷爾感到溫暖，還會凶巴巴地啄他鼻尖。
“還是你更圓，他是虛胖炸毛……好吧好吧，你不胖，你是強壯。”
特雷爾用臉把圓球蹭成橢圓，熱乎乎毛茸茸的感覺實在太好，他忍不住笑得彎起了眼睛。
“嘶嘶……”老蛇突然探頭咬向傑森。
081
會議室。
天堂和地獄的使者分坐兩旁，靈魂世界聖城的城主坐在主位右邊，托馬斯代表特雷爾坐在左邊，黑貓西蒙趴在會議桌的果盤裡抱著蘋果啃。
會議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斐爾的翅膀羽毛微微炸開，笑容僵在臉上，那頭羊毛卷發亂得可以給羅賓鳥築巢。
充滿各種官方詞彙的文件太難懂了，但對麵的地獄使者沒有喊結束，天使代表天堂也不好先離場。
地獄使者看起來比斐爾要穩重，黑色的羽翼收攏在身後，雙手交叉抵在唇下，微微低頭目視桌上的文件，視線已經凝滯十分鐘——他睜著眼睛睡著了。
托馬斯代表特雷爾結束他的發言，看向地獄的魔王：“路西法先生，地獄對此有意見嗎？”
“咳咳，沒意見，就這樣吧。”路西法清清嗓子，抬起眼皮掃了掃懸浮在半空的契約，手指隨意地在下方畫了個簽名。
地獄現在是撒旦在管，損失點利益也影響不到路西法休假。
斐爾也飛快留下天堂
() 印記。
最後西蒙鄭重地按下一個爪子印，帶蘋果汁香味的爪印。
靈魂世界從此獨立，不再是天堂和地獄的垃圾桶。
“砰！”
一條黑蛇撞開門飛進來，“吧嗒”摔上會議桌撞掉了西蒙的蘋果。
克勞利搖頭晃腦地爬起來，嘴裡吐出幾根紅色絨羽。
“喵——”貓的食物！
貓怒吼，齜牙飛撲，龍虎鬥大戰即將再啟。
“克勞利！”斐爾驚慌失措地撲棱翅膀飛起來拯救黑蛇，“西蒙先生，拜托，鬆口……”
“抱歉，打擾了。”
特雷爾抱著傑森鳥球球出現在門口。
“陛下，會議已經結束，天堂和地獄同意我們的訴求……”城主積極地捧著契約送到特雷爾跟前。
特雷爾微微點了下頭，看到路西法的惡魔之翼，表情瞬間變得冷肅。
他知道地獄派來了使者跟天堂談靈魂世界歸屬，但沒想到來的是個魔王。
“地獄之主。”特雷爾的招呼聽起來不太友善。
會議室內的氣氛隨著特雷爾的聲音一起降溫凝固。
傑森鳥球球剛跟蛇打了一架，正忙著扒拉淩亂羽毛，感覺到異常忙用翅膀拍拍特雷爾手背，衝走過來的托馬斯嘰嘰叫了聲。
特雷爾將傑森放到肩膀，然後轉動腕間的棄民手環，空氣中隱隱浮現危險的魔法紋路。
“事實上我很久沒回去了，現在是撒旦在管理地獄。”
路西法打破寧靜，他聳了聳肩，還拿出一支煙點燃，慢悠悠道：“巴巴托斯的死把他們嚇壞了，沒有惡魔敢來見獵魔騎士，沒辦法才請我這個退休的老頭出場。”
獨角獸擠進來湊到特雷爾跟前，左前蹄不安地刨了刨地麵，生怕他們打起來。
托馬斯給傑森鳥球球喂了一口調製聖水，解除了魔法的紅頭罩再次登場，天使槍的能量輸出閥門撥到最高，另一手按著大種姓之刃站在特雷爾另一側。
特雷爾看看獨角獸克拉克，再看看戒備的傑森，又瞟了眼終於把蛇從貓嘴裡搶出來，抱著蛇小心翼翼蹭過來的斐爾。
特雷爾放棄現場變身乾掉地獄魔王的打算，盯著那對黑色羽翼。
“我缺少製作披風的材料。”
路西法眼皮抽了下，抖了抖翅膀：“撒旦的皮挺結實，你找他要，我不提供羽毛。”
特雷爾皺眉。
傑森在邊上冷不丁問：“影魔很珍貴？”
路西法掃了眼渾身聖光籠罩的傑森，若有所思：“那些沒智慧的低級魔物配不上‘陛下’，不過隔壁宇宙有個暗影魔神，吞了幾片星域的靈魂練出了一身好皮毛，我跟下麵說一聲。”
特雷爾點頭：“讓他們下次不要往召喚陣裡塞蟲母。”
“地獄專門成立了一個部門為你挑選召喚對象。”路西法勉強想起魔王的職業道德，幫屬下們說話：“如果可以，召喚之前打聲招呼，方便他們提前準備跨宇
宙定位邪神。”
雖然同屬於惡魔，但惡魔跟惡魔也有差彆，惡魔不講究同胞愛，墮天使得罪的邪魔就挺多。
特雷爾知道墮天使的小心思，但他隻想打材料，有人提供高級怪更好。特雷爾微微點頭：“可以，我期待撒旦入侵地球。”
“在聖光熄滅前，我想他沒那膽子。”路西法沒想到特雷爾胃口這麼大。
“我現在是普通人，它應該抓住機會。”
特雷爾和路西法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挺合拍，就是聊天內容對旁聽的人不太友好。
“沒有撒旦，地獄誰管？”路西法不想回地獄。
特雷爾看向纏在天使脖子上的老蛇，路西法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斐爾紅了臉，結結巴巴：“克，克勞利。”
“嘶嘶……”老蛇搖頭噴鼻，從斐爾身上滑下來。
“他可以。”特雷爾說。
“他比我還懶，而且是戀愛腦。”路西法點評老蛇。
獨角獸從托馬斯掌心裡叼了顆小水球吃吞下，超人抖著披風，一手搭在特雷爾肩膀上，聲音輕快地道：“那更好啊，天堂可以和地獄聯姻。”
所有人齊齊看向超人。
隻有特雷爾看的是肩上的手。
“哈，你真是個天才，比綠燈還天才。”傑森忘了他也曾提過這個天才的建議，用肩膀撞了撞特雷爾，“你覺得呢？”
特雷爾順著傑森輕撞的力道抖掉超人的手，“如果斐爾願意。”
斐爾忙著臉紅羞澀。
老蛇嘶嘶甩尾，從托馬斯手裡搶了一顆小水球吞掉，變回人形麵目猙獰地咆哮：“我不同意！這絕對是一個噩夢！是幻覺！我要撕碎夢魘！”
紅發惡魔一身黑色休閒西服，黑色襯衫敞開上麵三粒扣子，領帶鬆垮垮掛著，墨鏡下的豎瞳幾乎收縮成一條線。他憤怒得失去了優雅風度，吐著尖端開叉的舌頭嘴裡快噴出地獄火！
斐爾拉了拉克勞利的衣袖，“噢，克勞利，這不是噩夢，也不是幻覺……”
克勞利扭頭表情凶狠地打斷他的話：“閉嘴！天使！回你的天堂當你的天使執政官去！”
天使：(⊙︿⊙)
“他看起來快哭了。”超人急得搓手手，“我們該做點什麼？”
不，什麼也彆做，小兩口吵架而已，沒看到克勞利罵得凶卻沒舍得甩開斐爾的手嗎？
“我想兩位需要解開誤會的私人空間。”托馬斯輕咳一聲，提醒看好戲的眾人，尤其是舉起了相機的特雷爾。
“是的，斐爾爸爸，麻煩你跟他解釋。”
特雷爾完全忘了當初有多麼拒絕複雜的父子關係，現在卻毫無心理負擔地當麵喊人爸爸，喊得斐爾麵上容光煥發雙眼噌亮，喊得紅發惡魔僵硬成石像，他卻按下快門留下這精彩的一幕。
超人羨慕嫉妒地看著斐爾。
眾人將會議室留給斐爾和克勞利。
路西法表示要去找人通知地獄
關於暗影魔神和撒旦的問題，擺擺手快步離開，仿佛多待一會就要被聖光烤乾。
聖城的城主回靈魂世界處理公務，托馬斯帶著解藥去拯救中了惡作劇魔法的客人。
“特雷爾。”
特雷爾回頭，對上一雙哀怨的狗狗眼……獨角獸為什麼會有狗狗眼？
“你叫他爸爸。”超人的聲音聽起來像要哭了。
特雷爾理所當然地回答：“雖然天使沒有性彆，但斐爾的人類身體是男性，叫他媽媽不禮貌。”
傑森爆笑出聲，又在超人控訴的眼光中稍微收斂笑容：“我想藍大個的意思是希望你這麼叫他。”
特雷爾眼中浮現傑森熟悉的神色。
他不太確定地喊：“媽媽？”
傑森摸了摸下巴，故意道：“也許。”
“沒有也許！”超人崩潰地喊：“我也是男性，叫我媽媽就禮貌嗎？”
特雷爾忍不住笑著將超人抓狂的樣子留在相機裡。
“克拉克，想要什麼應該直接說，我現在看不透你的心思，爸爸。”
超人慢慢咧開嘴，明明動物形態是獨角獸，卻笑得像隻薩摩耶，身後仿佛還有尾巴在搖。
“拉奧啊，特雷爾叫我爸爸了！我要告訴瑪莎這個好消息，還有布魯斯……糟糕，我忘了布魯斯讓我去找他！”超人跳起來，快速擁抱了下特雷爾，往遠處跑：“特雷爾，我離開一下，馬上回來！”
“外麵已經亂了套，他回不來了。”傑森抽走特雷爾的相機，打開盔甲麵罩，兩人鼻尖幾乎碰到鼻尖，他輕哼一聲：“彆忘了你現在是普通人，你準備怎麼解決撒旦？”
能量融合雖然停止，但聖光恢複得很快。
特雷爾當然不會那麼說，他輕輕撞了下傑森的鼻尖，理直氣壯地說：“紅頭罩會幫我。他的靈魂之刃可以削斷撒旦的角，我隻需要給他補魔。”
傑森被哄得眉開眼笑，抓著特雷爾避到茂盛的盆栽後親上去。
“盔甲好冰。”特雷爾小聲抱怨。
下一秒，冰冷的金屬被緊身製服取代。
特雷爾的手擠到紅頭罩的製服下，撫摸結實的肌丨肉，他迷/離的目光掃過綠植，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橘紅色的知更鳥臉上長著宛如多米洛眼罩的黑眼圈，正用翅膀尖擋住嫩黃嘴喙，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動物。
綠葉簌簌作響，又一隻更大的藍色鳥球球從橘紅知更鳥身後鑽出來，看到特雷爾和傑森後小眼睛裡朦朧的睡意瞬間消散，大藍鳥下意識張嘴要叫，又被小紅鳥摁住嘴喙，撲棱著翅膀發出更大聲響。
傑森不是聾子。
他臭著臉將特雷爾的手從製服裡拔出來，然後用相機給大藍鳥和小紅鳥拍照留念。
“隻有你們兩個？惡魔崽子呢？”
大藍鳥將腦袋從小紅鳥翅膀下拯救出來，然後跳來跳去比畫各種姿勢，明明是胖乎乎的毛絨球看起來卻靈活極了，翹起來的尾巴像舞裙一樣特彆顯眼。
“老頭子帶蝙蝠崽子去找瑪莎解除魔法，在路上被狗暗算變成大蝙蝠，‘我’陷害你們，你們全都中招……”傑森解讀大藍鳥的肢體語言，突然心生警覺，剛抬頭就看到黃綠色的羅賓鳥球球抓著一個迷你南瓜飛撲下來。
“F**K！陷害你們的不是我！”傑森拋棄特雷爾奔逃。
特雷爾抱住傑森的腰拖後腿。
“先還我相機！”
“砰！”大紅鳥再度出場。
特雷爾接住內藏無數寶貴內容的相機，突然感到腦後生風，轉身想躲卻被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連累，一顆南瓜擦到特雷爾的肩膀，南瓜內的綠光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