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個時辰後,疾馳的馬車終於緩下了速度,到達了目的地,驛站。
“娘……”
嚴詩詩掀開窗簾,看到驛站門口候著的那個熟悉身影時,霧氣立馬氤氳了雙眼。
那個身穿桃紅色的絕美小婦人,是她娘親啊,不算隔世,嚴詩詩也已經是十年未見了。
乍然見到,你說嚴詩詩哭不哭。
哭,當然哭,尤其在蕭淩麵前,扮演著粗魯野蠻人設的她,哭得那叫個傷心欲絕啊,馬車還在行駛中,小腦袋就鑽出了車窗,邊喊“娘”,邊哭得嗷嗷的,嘴張得大大的,裡頭的嗓子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般能嚎的嚴詩詩,馬車外的侍衛聽了,都感覺耳膜疼,像驚雷炸響耳邊似的。
不過馬車裡的蕭淩見了,卻有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喜。
原來他媳婦小時候這般可愛。
嗯,虧得他重生早,回來得及時,才能一舉截下小媳婦的求救信鴿,換成他自己來救自個媳婦。
這一世,太子滾得遠遠的,再也看不到小媳婦眼前這個可愛樣。
原來,嚴詩詩和娘親千裡迢迢從西北回京城,途徑河南鄭州時,遭遇山賊,母女兩走散了。娘親先到了驛站,嚴詩詩身邊的護衛發了信鴿,那信鴿經過特彆訓練,能找到娘親。
若按照上一世的軌跡,那隻信鴿中途被人射下,恰好撞死在微服出巡的太子馬車上,然後就會有太子前去迎接嚴詩詩和娘親彙合的事。
可這一世,被蕭淩一攪合,自然沒太子什麼事了,蕭淩成了嚴詩詩的恩人。
“娘,娘……”
嚴詩詩想死娘親了,還不等馬車停穩,就提起裙擺跳了下去。
這般野小子行徑的女兒,看得蕭青青嚇了一跳,生怕女兒摔著,忙大喊:“慢點,慢點!”不過性子溫婉的蕭青青,嗓門再大,也隻是她以為的大而已,實際上,不過是語氣稍微急切了些,音量並不大。
但娘親的兩聲“慢點”,聽在嚴詩詩耳裡,已經是天底下最動聽的聲音,裡頭飽含了對她的關懷和愛護。
任何一個早年失去娘親的姑娘,再次聽到娘親的聲音,都會是這種感覺吧。
反正,嚴詩詩一把衝進娘親懷裡,哭得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的。這回絕對是真情實感,絲毫不夾雜作戲給蕭淩看的成分。
見女兒如此,蕭青青嚇壞了,還以為女兒被劫匪嚇到了,忙摟緊了嚴詩詩,一聲聲柔柔安慰道:“詩詩乖,咱們安全了,沒事了,乖,不哭。”
足足安慰了半刻鐘,嚴詩詩才終於止住了哭聲,但淚疙瘩還是掉個不停。
就在快哄好女兒時,馬車簾子裡突然走出一個玄色錦衣的少年郎,蕭青青視線很自然地望了過去,隻見那少年郎眉目間有她的影子,少年郎踩著黃木凳輕盈下地的身姿,說不出的飄逸出塵,朗朗似神仙。
在少年郎腳下,黃木凳仿佛已經不是黃木凳,踩出了天宮白玉階的味道。
這般俊朗的少年郎,世間罕見。
“你是?”蕭青青打量片刻後,忍不住問出聲。
蕭淩揮揮衣袖,幾步走到蕭青青跟前,行走時目光還掃了眼小哭包媳婦,站定時才視線落在蕭青青麵龐上,拱手,恭恭敬敬朝蕭青青行了一個晚輩禮:
“侄兒蕭淩,奉父皇之命,特地出城迎接堂姑母回京。”
聽到這話,蕭青青先是一愣,隨後立馬笑開了:“你是蕭淩?你是大殿下嗎?”
“你都長這般大了?”
蕭青青似乎分外激動,連女兒都不抱了,雙手拉過蕭淩的手,熱忱地握著,緊緊地握著,上上下下將蕭淩打量了好幾回,生怕漏看了一個地方。
誰都看得出來,蕭青青突然見到大皇子蕭淩,很激動,甚至眼底閃出了淚花。
這份激動,說實話,有些看懵了嚴詩詩。
莫非娘親嫁人後,便久居西北,驟然見到娘家親人,所以才如此激動?
又或者是,娘親久居在外,沒想到還沒到達京城,就得到了當今大皇子的親自迎接,所以才激動非凡,激動得有了淚花?
可是不對呀,這兩個原因,上一世的太子殿下也具備啊,可上一世的娘親卻隻是對太子客氣地見了禮,絲毫激動情緒都沒有哇。
六歲大的嚴詩詩眨眨眼,她表示,這一世怎的方方麵麵都與上一世不一樣啊。
~
蕭青青對蕭淩的態度,真的比對上一世的太子要熱情多了。
初見時的熱淚盈眶就不說了,進入驛站後,蕭青青還當起了女主人,又是給蕭淩安排廂房,又是張羅熱乎乎的菜飯,連熱騰騰的洗澡水都想到了,好一通忙碌。
將驛丞份內的活兒,全給搶了。
人家好好的一個驛丞,本該親自伺候大皇子蕭淩的,最後成了專聽蕭青青話的下人。
驛丞鬱悶不鬱悶,嚴詩詩不知道,她隻好奇,娘親為何對蕭淩這般熱情?
飯畢,回到廂房裡睡覺,嚴詩詩還真的仰起小臉蛋,趴在枕頭上問了。
蕭青青放下帳幔,剛躺下,見女兒奶聲奶氣地問,好笑道:“一家子骨肉,多年不見,哪能不熱情。”
嚴詩詩:……
合著,白問了?
光聽這回答,似乎真的白問了,好在嚴詩詩還生了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方才娘親回答前,眼神裡輕微的異樣,縱使稍眾即逝,也還是被嚴詩詩給捕捉到了。
顯然背後另有故事。
可惜的是,眼下的嚴詩詩才六歲,娘親心底有故事,也鐵定不會對她實話實說,隻會隨意尋個借口,將她當小娃娃哄,就像方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