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詩詩可沒忘記,她娘親雖然性子溫柔,骨子裡卻是個很講規矩的人,故意捉弄長輩,一旦東窗事發,鐵定不會輕饒,罰跪和打手心必選一樣。
嚴詩詩五歲那年,因為太過年幼,衝口而出頂撞了一個老婆婆,就被娘親用小竹片打了二十下,手心都滲血了,疼了她大半個月。
真心有點怕。
就在嚴詩詩心底越來越慌,口中的茶水都品不出滋味來時,蕭青青起身坐到女兒身邊,柔聲笑道:“詩詩,從涼亭回來的一路上,你為何總盯著娘直瞅?瞧你那神情,像是娘臉上有什麼東西似的,你告訴娘,當時你在瞧什麼?”
聽到這話,嚴詩詩猛地鬆了口氣。
嚇死她了,還以為是折磨大伯母的事東窗事發了呢。
搞了半日,娘親是在好奇這個呀。
嚴詩詩立馬不緊張了,仰起小腦袋,衝娘親笑道:“娘,女兒隻是在好奇,咱們千裡迢迢回京,祖母卻不在家,娘親怎的就丁點都不生氣呢?”
嚴詩詩記得,上一世祖母也是不在家,因著這件事,婆媳間有了第一次嫌隙。嫌隙這種事,有了開端,就會越來越大,後麵婆媳關係越來越緊張,才會出現祖母怨怪娘親沒生兒子,在大伯母塞女人給爹爹時,祖母選擇站隊大伯母的事吧。
因此,嚴詩詩每每回憶上一世的事,都一心以為,娘親心底是很介意祖母不在家的,可今日細細瞅去,驚奇了,竟在娘親臉上沒發現一絲一毫的慍色。
知道娘親不是個善於偽裝的,所以嚴詩詩隻以為自己看差了,回來的路上,才多打量了娘親好幾眼。
呃,事實上,因為太過詫異,可能打量的不止好幾眼,而是……幾十眼?
蕭青青見問,立馬笑了,暖暖的手撫摸上女兒頭頂,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傻女兒,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咱們回京路上遊山玩水,行程不定,你祖母又不知咱們今日到達,突然出門去寺廟祈福,也在情理之中啊。”
嚴詩詩聽得出,娘親說這話時,語氣真誠,絕對不是哄騙她。
那嚴詩詩就更加奇怪了,既然娘親是真的不介意,那上一世為何還因為“祖母不在家”的事,婆媳倆出現了嫌隙?
莫非,莫非……是大伯母和嚴萱萱在單純的祖母跟前,瞎說了什麼,導致祖母誤會了娘親?
彆說,還真有這種可能。
思及此,嚴詩詩心內一個冷笑,大伯母朱氏,明日你若還敢像上一世那般挑撥離間,鐵定讓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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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世子夫人朱氏和嚴萱萱從二房出來後,還走在花園裡,朱氏就嘀咕起來了:
“萱萱啊,咱倆白費心機了,沒想到那個郡主就是個慫得不行的貨色,一點都不硬氣!你瞧瞧,她七年了,才第一次帶女兒回來,婆母故意不在家,她居然丁點怒氣都沒有!”
“你說,咱倆不是做無用功,又是什麼?真真是瞎折騰了一通,白費了我口舌。”
嚴萱萱一聽便知,娘親指的是勸說老太太今日去寺廟祈福的事。
原本,老太太是不大樂意去的,畢竟這個月初才去過一次,最後被娘親口舌生花一頓說,連做夢夢見觀音娘娘,說是觀音托夢,老太太今日去祈福,最旺子嗣,子孫後代裡能出一位狀元郎。
整個府裡,隻有嚴萱萱哥哥嚴蟈蟈一個在讀學子,老太太不願意得罪娘親,才終於答應去了。
說到這裡,就奇了,老太太怎麼說都是名正言順的國公夫人啊,哪有怕得罪兒媳婦之說?
哪怕兒媳婦朱氏,是世子夫人,老太太理應也不該怕呀。
這個呀,還得從頭娓娓道來,原來老太太不是國公爺的原配,隻是個繼室,隻生下了嚴詩詩她爹。
府裡的大爺是原配夫人所生,也是由大爺繼承的世子之位。世子一脈,不是老太太親生的,京城多少人盯著老太太這個繼母呢,若老太太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出身不大高的她鐵定會被人噴死。
這孫少爺,嚴蟈蟈,是世子爺的獨子,也是整個嚴國公府孫輩裡唯一的孫子,你說,觀音托夢,會出一位狀元郎,指的可不就是嚴蟈蟈了嗎?
事關原配的嫡孫,老太太這個繼室想不去,都不行了,這才今日早早兒出門去寺廟祈福的。
“娘,要想挑撥他們二房的婆媳關係,簡單得很啊,上下嘴皮子一碰,怎麼說,還不是咱們說了算嗎?”嚴萱萱挽著朱氏的胳膊,偏頭眨了眨眼。
世子夫人朱氏先是沒明白過來,後來猛地醒悟,直誇道:“還是萱萱你心思通透啊!”
可不是,就算蕭青青得知婆母不在家,絲毫沒生氣,麵上沒有慍色又如何?隻要明兒見到老太太,她們母女先將白的說成黑的,暗示老太太——蕭青青麵有怒色,不就結了。
難不成,老太太還有那厚皮臉,敢當麵向蕭青青求證?
量那老太太也沒那個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