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芸挑挑眉,沒理她,隻是淡淡地看著張副班長,“同誌,事情是怎麼樣的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可彆被人當成槍頭子使喚,到頭來便宜沒沾上,反而惹得一身騷!”
張副班長麵色略微漲紅,自己最不愛沾人便宜了,可家裡多了一口人吃飯,自己沒抗住誘惑,就拿了錢和票,讓他的理直氣壯大打折扣。
不過他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也礙不著一個廚子的事。
他繼續梗著脖子,“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反正我給你了錢和票,不比彆人的少,可你看看你給我舀了多點東西!”
“剛才那位女同誌說的不錯,你就是拿著我的這一份,補貼給你的心上人了吧。”
他很看不慣這種假公濟私的人,尤其是女人,咋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惜名聲也要對一個男人掏心掏肺?
雖說褚工不錯,但憑什麼自己就是被苛待的?
朱芸笑著說:“這樣吧,如果這是你自己打的飯,在咱二樓吃,我絕對給你將飯盒盛得滿滿地。要是你親戚來了,那就拉著他們到這裡來,我也不會少你半塊肉。”
張副班長粗聲說:“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吃飯,就願意打回去吃!你抓緊給我盛好飯菜,今兒個這事就算過去了,不然,我絕對鬨得你全廠通報不可。”
朱芸也冷下臉色,“我也告訴你,我給誰打飯菜,就是不給王顯兵一家打。他們讓我七年做牛做馬,欺負我沒娘家撐腰,誣賴我的名聲。”
“我是給公家做飯吃,但就不樂意給他們吃,怎麼了?”
“要是你媳婦給你帶綠帽子,你還能笑嘻嘻跟人在飯桌上稱兄道弟?”
張副班長氣得臉色通紅,“你這個同誌怎麼說話呢?我媳婦本本分分的一個人,在家裡拉扯著孩子多不容易,你憑什麼這麼說?”
“喊你們主任來,必須全場通報!”
朱芸冷笑聲:“你可想好了,真將人喊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可能某些人收了錢,故意尋事找我麻煩。”
“我不是吃虧的主,到時候你的主任說話都不管用,得請局子裡的同事來,這叫啥擾亂啥治安吧?是要進去受教育幾天的!”
張副班長一愣,自己不過是收了錢票給人跑腿的,咋承了故意尋事了?
擾亂治安罪可大可小,廠裡不是沒有人尋釁滋事,鬨得局子裡的同誌來的也不少,通常一年的各種獎金、進修學習、出差和晉級,都要被排除在外了。
他忍不住悶聲說:“那你給我重新打一份飯菜。”
朱芸嗤笑,指指食堂的各個牌子:“一份菜是按照重量秤的,收費也是按照菜品來的。我給你的重量沒少,也打的是你要的菜,隻是沒肉,並沒違反規定。”
眾人也都點點頭,可不是嘛,湯多壓秤,哪怕沒肉,那湯菜裡也都沾著葷腥呢。不然他們乾嘛要麵對舀菜的同誌,比對待領導和親爹娘還要客氣?
張副班長傻眼了,明明事情不是這樣的,為啥都被這個女同誌說通了?
身邊的人也紛紛勸他適可而止,“老張呐,人家小師傅說的不錯,你頂多是沒沾到便宜,算不得吃虧。”
望著朱芸牛氣的樣子,張副班長悶不吭聲地端著飯菜離開了。
走得時候朱芸還好心地大聲建議道:“王顯兵給你的錢票你收著就是了,反正你替他跑腿了,難道這點辛苦費他都要賴賬嗎?”
“他們夫妻倆最會說人話不辦人事了,明知道張副班長的脾性,咋就尋你辦事來了?激化矛盾,隻會讓你跟我一起吃掛落。”
“不然他們乾嘛死磕著我這個窗口打飯菜?”
眾人嘖嘖著,明明是小朱大廚的手藝好,可到了她嘴裡轉一圈,成為王顯兵給人安排工作後氣不過,又想要借機將人扯下來?
不管如何,大家夥又添了談資,忍不住跟人探討哪個情況的可能性大。
看著朱芸重新拿起勺子,排隊的人們心都拎起來了,嗬嗬笑著不住地誇人,“呦,小朱大廚,幾天沒見,你白了不少呢!”
朱芸抿唇笑,口罩上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裡麵細碎著光亮,像是夜空中極亮的星。“那當然了,我每天早晚都要往臉上塗抹雞蛋蜂蜜呢。”
“這可不是我愛美,身為第一食堂二樓的廚子,我得主意自己的外表。省得外賓來訪,提起來說,哦,就是光明機械廠第一食堂那個黑炭吧?”
她的自黑讓眾人一愣,接著都哈哈笑起來。
可不是嘛,小朱大廚手藝好,就是長得有些拿不出手。萬一外賓吃得好吃,將人喊過來誇獎幾句,就見到她的模樣。
他們看習慣了不覺得怎麼樣,反而細心的人發現這是個黑裡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