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護士一見郭護士長確實不知道情況,便小聲地將事情原本地講了一遍。
她有個要好的朋友就是門診上的,說上個月末,她們的辦公室來了個下鄉返城的知青方玉瑩當實習醫生。
其實方玉瑩也沒什麼技術,能給人瞧個頭疼腦熱的,開得藥方就那麼幾個,多了不會。
旁人在旁邊瞧上三五天,也能接替她唬人!
仗著這麼點本事,那實習醫生跟自己多厲害似的,使喚得護士們如同舊社會的丫頭,什麼打掃衛生、端茶倒水,人家輕飄飄一句話,你就得做。
不做也行呀,去其他科室幫忙去吧!
不過對於醫生,這方玉瑩就換了一張臉,同誌前同誌後地,那殷勤勁簡直就拿自己當丫頭了。
卻說月初發工資,方玉瑩的母親得到消息,一清早便去財務室門外候著了,逢人就說自己命好。
什麼自己嫁入方家三年抱倆,還都是男娃,從沒有受過婆家的氣,而兒子爭氣女兒貼心,還有個女婿是狀元。
大家夥正聽八卦聽得起勁,恨不能挖掘些方玉瑩的醜事,宣傳得整個醫院都知道。
結果聽到這句話,琢磨著不對味了。
現在沒有高考了,哪裡來的狀元郎?
這樣敏感的時代,方母也敢張口就來!
而且方玉瑩說過,自己是家裡唯一的女兒,比較受寵,所以她能早早返城參加工作。
可方玉瑩分明還沒結婚呢,前兩天統計信息的時候,她就是未婚狀態!
旁人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方母正微抬著下巴,早就等著這句呢,笑著說:“唉,年輕人臉皮薄,各方麵條件沒達標,不知道倆人的婚事能不能成,所以她不敢輕易跟彆人說。”
“我家閨女到總醫院上班,過半年就轉正。有了這份體麵的工作,小兩口的事情可不板上釘釘了?”
“男方家現在就備著彩禮了。”
“那男孩兒你們應該不陌生,就是江以華,特彆優秀的一男孩兒,你們醫院有年高中全市聯考的狀元,被帝大給招走的那個!”
大家夥驚悚地互相看了眼,江以華他們知道,但是這個江以華跟他們知道的是一個嗎?
不是人家前幾天訂婚了?
訂婚對象是人家江以華的小青梅,池副院長的掌上明珠,現在福利科副主任小池主任!
有人不動聲色地問道:“哎,咱們醫院有這麼一位優秀的孩子嗎?”
“有得,他爸爸是主任醫師,他媽媽是護士長。可能醫院太大,你們整天忙得緊,消息也不靈通。”方母心裡有些失落,沒想到江以華的名字在總醫院如此不頂用。
但是想想親家給力,她繼續笑著跟人吹。
大家夥聽了互視一眼,都沒說什麼,等著瞧大熱鬨呢。
不過方母帶的手續不齊全,不能代領工資,她拉著臉去尋找方玉瑩。不知道母女倆怎麼解決的,方母沒再出現。
可是關於江以華與方玉瑩的流言,像是平地雷,一下子大半員工都聽說過!
江母聽了後,氣得頭有些暈,“這年頭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沒影的事情,他們怎麼敢大肆宣揚?”
“虧得我兒子跟小池訂婚了,不然回頭人家得誣賴以華腳踏兩條船,我們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他們再以壞了自家女兒名聲為由,要死要活逼迫一番,我們江家隻能乖乖就範?”
大家夥紛紛附和,“可不是嘛,先前那方玉瑩就找小池主任的事。”
“說來好笑,她自己才多大的本事,本就是拿錢砸出來的工作,反而笑話小池主任做些跑腿的活。”
“人家小池主任能耐,又平易近人,從來不狗眼看人低,也不勢利眼地踩低捧高。”
江母坐不住了,匆匆跟人吩咐了下工作,先去尋江父,將這事給說了一遍。
江父聽了也是緊蹙著眉頭,“怕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不管怎樣,咱都得將流言從源頭給掐住。”
“老池是副院長,而小池又在福利科,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早晚有人會將話遞到他們跟前。”
“咱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大半個醫院都在傳這事。我們必須得管,還要拿出態度來!”
江母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小池這丫頭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哪哪都合我的意,要是人被氣跑了,我去哪裡尋這麼可心的兒媳婦?”
“還有那方玉瑩到底是怎麼回事?咋就來上咱兒子了?”
提起這個,江母想起大兒子的話。
她從來不知道在人前乖巧懂事的江子實,竟然是隻披著羊皮的狼。自家哪裡苛待這孩子了,竟然讓他為了一點小事,就毀了彆人的一生?
江子實的那位高中同學是一個,池芸兒也差點返不了城。
這些還隻是他們知道的,那他們不知道的呢?
比如他下鄉才一年多,怎麼偏偏是他救了村長家的閨女,不得不對其負責?
這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陰險毒辣,讓她想起來就心驚膽顫。如果不是江以華早發現了江子實的異常,主動離開家外出念書,指不定他現在是何等悲慘呢!
江母也寧願不要這個兒子,“老江,你說我們到底哪裡做錯了,子實咋長成這樣呢?”
江父拍拍她的肩膀,“老郭同誌,在這件事情上,咱倆都要聽兒子的話。子實已經成年了,他以後是好好做人,還是一路走到黑,都跟咱沒有關係。”
“這些年來,我們對他不說掏心窩子的好,那也絕對把他放在了以華前麵。”
“該做的都做了,他原本就是歪的,能怪誰?”
江父最後一句話幾乎是自言自語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江母也狠心道:“對,咱們管著他長大就不錯了,之前十多年費心費力地教導他,反正我問心無愧。”
“往後的人生,他自己奮鬥吧。正好他下鄉戶口遷走了,與咱們不是一家人了。”
“待會我就寫信過去,跟他把話都攤開。咱也不要他報答養育之恩,隻希望他算計人的時候,能繞開咱,我就謝謝他了!”
江父眉頭一直緊蹙沒有鬆開,長長歎口氣,“難呐,咱覺得問心無愧,但是對他來說,是咱們拋棄了他,全家對不起他。”
“難保他不心生怨恨,藏匿在暗地裡,算計我們一家幾口!”
江母聽了倒抽口氣,以江子實的性子,確實會這樣。
他們與他,就是農夫與蛇呀。
“不過,咱們行得端坐得正,平時多加提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不算計也就罷了,若是他真敢忘恩負義地伸爪子,嗬,那他就等著吃排骨吧!”
江母連連點頭,“我倒是不擔心以華,隻是芸芸和妙妙是女孩子,很容易被人算計。我回頭多叮囑她們幾句。”
江父和江母又把話題拉回來,破除謠言的事情,還得江母親自出麵與方玉瑩當眾說清楚,不僅如此,最好還有方母在場!
江母從江父辦公室出來,先去福利科尋池芸兒。
消暑福利品的工作告一段落,池芸兒將以醫院的名義開辦商店的策劃案寫好,遞交給院長了。
她從開辦商店的理由、開辦的困難和解決方法、發展狀況以及前景等等方麵分彆做了詳細地闡述。
總醫院開辦有些年頭了,其占據的麵積大,先後又擴蓋了住院部、門診部、辦公大樓、招待所等等高層建築,以至於以前的二層小樓和平房被空置下來,成為員工宿舍、倉庫等。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房間空置著,正好為池芸兒的計劃提供了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