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星晨和三個孩子都被盛樂芸利索凶殘的模樣給嚇到了。
他們愣神足足半分鐘,才想起來跑出去喊人。
盛樂芸撐著身子,衝著蕭學真冷笑,“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個差不多,既然有你親口承認,那我不玩死你,絕對不罷手!”
“咱們就瞧瞧,是你技高一籌,還是我魔高一丈!”
蕭學真疼得牙齒打顫,自己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樣的傷痛呢。
他眼珠子都快氣得瞪出來了,“盛樂芸,你等著,我要是不送你見你爸爸,我跟你姓!”
“可彆,”盛樂芸嘖嘖地,將鹹菜湯澆到他傷口處,涼笑道:“我們盛家可不要你這種惡毒的小人。”
這會兒門外眾人腳步淩亂而來的聲音響起來,盛樂芸唇角一勾,將衣領扯開,嘴角抹上血色,臉上也暈染一點。
她把頭發給揉亂了,裙子也撕扯開,渾身往牆上一蹭,灰撲撲地縮在了桌子底下……
蕭學真就眼睜睜看著她十來秒變身,內心不好的預感越發濃烈,“我¥%#¥……你媽……”
盛樂芸從桌子底下探出頭衝他做鬼臉,“你已經完成這項任務了,不用再跟我重申一遍。”
這糟心玩意!
蕭學真這會兒氣血上頭,有些眩暈,等眾人一來。
他迫不及待先給盛樂芸身上扣帽子,“大家夥給我做主呐。雖然說我成為盛樂芸的後爸,可是我從沒有虧待過她。”
“但是這丫頭,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話,覺得後爸是不好的。從來京都就一直尋我跟她媽媽的事情,如今,我也不知道哪裡招惹她了。”
“手被她用筷子給釘在桌子上……”
他疼得渾身抽搐。
十指連心,這手掌的疼痛感也特彆讓人難以忍受。
眾人瞧瞧那筷子,又看看縮在不大飯桌下的瘦弱小姑娘,總覺得這事不大對勁。
“老蕭,你確定是這丫頭用筷子紮得你?”
有人看不過去,蹙著眉頭問道,“能夠用筷子戳穿你的手掌,這力道和精準度要求很高,哪裡是一個孩子能做到的?”
“怎麼不可能?”蕭學真咬著牙,大口喘著粗氣說:“這丫頭從小就乾活,手勁說不定比你我都大,而且她媽媽還有我倆孩子都看到了。”
“這總不可能有假吧?”
為了印證他話的真實性,臉色慘白的任星晨、蕭海藍和蕭海洋連連點頭,還比劃了下當時的事情。
“這孩子自從他爸爸沒了後,性子有些偏激了,”任星晨一臉惋惜痛恨道:“不管她後爸說了什麼,她怎麼就動手了呢?”
“之前也是她跟我們說想去住樓下郭嬸子家,後來發生了不少事情。我們覺得三個孩子放一起不好教育。”
“所以我們嘗試地詢問她,讓她去郭嬸子家裡睡覺,吃飯、上學、穿衣等等事情,我們也不放手,就相當於她多了個奶奶。”
“結果這丫頭反而鬨起了脾氣,不同意就不同意,我們能怎麼著她?但是她瘋瘋癲癲說了些話,拿著筷子就往蕭大哥手上紮……”
蕭海藍也抹著淚哭著說:“叔叔阿姨,這個盛樂芸太嚇人了。她要是留下來,說不定回頭小夥伴們得罪了她,被她記恨在心,不定出什麼事情。”
“我知道,她爸爸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們時時刻刻記著盛叔叔的好。可是報恩不是以命抵命呀!”
“在京都她隻有媽媽一個親人,如果她不能接受,不如回老家,那裡親人多,我爸肯定月月寄錢的。”
“我不想好好的一個家庭、一個團結的家屬院,被她個滿是凶狠、毒辣的小姑娘,攪得天翻地覆……”
蕭海藍並不大,卻能將人的心思給摸個差不多。
眾人喜歡看熱鬨、和稀泥,但是事關自己的利益,他們比誰都不含糊的。
蕭海藍給弟弟一個眼神,後者也哭著說:“你們看她一來就跟那些人攪合在一起,倒打一耙冤枉小胖和軍子……”
被點到名、焦急徘徊在人群外的倆小家夥,立馬扯著嗓子喊:“哎,我說蕭海藍和蕭海洋,你們倒打一耙就行了,乾嘛還扯上我們?”
“非得要讓我們扯下你們臉上的皮,叫大家夥聽聽事情原原本本的經過嗎?”
小胖和軍子也怒了,他們都絕交了,這對姐弟還將他們倆扯到家庭矛盾中。
他們的家長也不樂意了,“行了,你們說再多也沒有用,一個是巴巴上門當人後媽的,明顯不喜前夫的拖油瓶,不然也不能讓這麼小的孩子養成這麼糙模樣;倆個是懷恨在心的崽子。”
“你們的話是真是假,都不好說。”
“可是大家夥看看,蕭學真同誌這傷口,是普通大人能做到的嗎?”
“而且你們再看看那可憐的孩子。”
眾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這傷口根本不是力道能不能達到的問題,而是孩子能有如此狠辣、精準的本事嗎?
蕭家五口中,就這丫頭又瘦又小,最最不可能的才是她呢!
這會已經有嬸子將盛樂芸給哄出來。
蕭學真絕望地問道:“如果我說,是她自己將自己弄成這樣的你們信嗎?”
“她身上的血是從我身上沾的……”
大家夥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紛紛對盛樂芸如此淒慘可憐的小模樣揪心。
他們還記得早上的時候,小姑娘穿著白色運動連衣裙,皮膚雖然有些黝黑粗糙,但是她五官漂亮,臉上淺淺的酒窩裡總是盛著笑意,見誰都笑眯眯地問好。
誰不喜歡長得好看有禮貌的小姑娘呢?
最重要的是她身世可憐,眾人看她的時候都帶著一股悲情的濾鏡,還是能拉到百分之百厚度的那種。
所以,哪怕她是在笑著,在大家夥厚重的濾鏡看來,她都是在強顏歡笑,莫名讓人揪疼難受,恨不能扒心扒肺地對她好。
如今她又是這樣可憐兮兮的模樣。
屋子裡燈光昏暗,她頭發和衣服淩亂不堪,嘴角帶著血色,臉頰和眼角也有著疑似的血絲和淤青,淒慘得像是遭受過非人待遇般!
眾人怒視地看向蕭學真。
“哪怕那根筷子是芸芸插的,那也是你活該!”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憑什麼小家夥被欺負成這樣,不能反抗?
蕭學真咬咬牙,“你們帶她去醫院檢查啊,看看她哪裡被打了!明明就是她自己隨便折騰賣慘的,將你們當成了傻子,利用你們呢。”
大家夥呸了口,“蕭學真,你一個大人,跟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孩子能有多壞?”
“他們就是一張白紙,變好變壞都是看大人怎麼教的。”
“你以為人人跟你一樣精啊,時時刻刻算計著彆人。芸芸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而且,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平白無故折騰這麼多事情,除非你做了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不得不說大家夥真相了,蕭學真渾身僵直,手上的傷口疼到麻木,也讓他此刻的腦子無比地清醒。
他怎麼,怎麼就被盛樂芸氣得說了真話呢?
雖然說他隻是圖一時口頭上的痛快,但是盛樂芸將這話給說出去,不管大家夥能不能尋到證據。
他也絕對沒有一丁點麵子可言了!
就像是大家夥說得,無風不起浪,孩子年紀不大,如果沒有發生什麼,她可能說出自己的父親如何被人陷害而亡的?
蕭學真頹然地癱軟在原地,沒有再爭辯,而是有氣無力地說:“好吧,既然你們都護著她,就當是我不小心被筷子給紮到。”
“隻希望你們看好自己和孩子,彆一不小心步入我的後塵。”
眾人心裡也泛著嘀咕。
他們看著那筷子,一股涼麻的感覺不由地從尾巴骨蹭地竄到頭頂,渾身的汗毛炸開。
肯定很疼,這絕對不是蕭學真簡簡單單不小心紮到的。
他們瞥了眼哆嗦著肩膀的盛樂芸,搖搖頭將各種念頭都甩開。
“我看啊,蕭學真和任星晨兩位同誌,確實不適合繼續當盛樂芸的監護人了,”一個街道上的同誌微微歎口氣搖頭說。
“他們一家子今兒個鬨得這麼凶,不管誰對誰錯,最後吃虧的肯定是孩子。”
大家夥紛紛點頭。
“芸芸可是盛營的獨苗苗,咱們不能看著她受欺負呀。既然她媽媽都護不了她,不如直接被分出去好了。”
“郭嬸子是個善良的人,也確實上了年紀,需要個小輩陪著、照顧。”
他們探討一番,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盛樂芸。
“芸芸,”一個婦人抓住盛樂芸的肩膀,認真地跟她擺出一串理由,“所以,為了你能夠平安健康地長大,你願意跟你母親和養父脫離關係,與郭奶奶一起生活嗎?”
盛樂芸怯生生地看了一圈屋子裡的人,目光在一個大家夥讓出來的老太太身上停留下來。
那老太太穿著藏藍色斜襟棉褂,下身是黑色褲子,踩著千層底鞋子。
花白的頭發被她一絲不苟地梳起來,用一根簡易木簪固定,耳朵上帶著倆銀丁香。
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一道道深邃的痕跡,可是也給她包裹住曆經風雨後溫和、慈愛的釉色。
她品嘗過早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可是老太太仍舊懷著善心,曾經在有原主的那一世,無數次地伸手相助。
盛樂芸想著,原主因為是對世界不抱有任何念想,所以她並沒有得到一丁點關於任務的提示。
她覺得,如果真讓原主選擇,一定是要與蕭家人掰扯清楚關係,替父親報仇,以及感恩周遭對自己有幫助的大家!
所以她緊抿著唇瓣,微微低頭,用害怕的蚊子聲說道:“我,我想,但是我害怕。”
“我媽和我後爸,想要借著過繼我的名頭,惦記郭奶奶的棺材本和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