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燒雞腿的味道,你是不是給我帶雞腿了?”
一個小胖墩衝著謝母撞去,小肉手開始在人身上隨便摸索,七八歲的年紀了,一丁點男女有彆都沒有。
謝母連連道:“奶奶的大孫子,食堂的人看得緊,隻讓吃不讓拿。等咱們家這坎兒過去了,一定給咱孫子買好幾個燒雞腿,讓你吃個夠……”
拿男孩兒要是聽勸,就不是謝家大孫子了,人頭一仰起來、眼睛一閉嚎上了,“我不管,我肚子餓就想吃燒雞腿。奶奶你一個老太婆,半隻腳入棺材的人了,還吃那麼多好東西乾嘛?”
“你不如將吃得用得省下來給我,讓我有力氣給你抬棺材送終……”
老人雖然惦記著自己身後事,希望兒孫們能大辦,也為了這隱隱討好著子孫,可他們自個兒想是一回事,被人念叨出來是另一回事了。
謝母聽了腦袋發暈,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疼愛的大孫子,竟然這麼說自己。
疼寵一個人成了習慣,她自然不會認為錯得是自家寶貝孫子,而是兒媳婦教壞了!
她怒視著謝家大嫂。
謝母跟小孩兒距離大家有點遠,以至於大房的人都來不及製止,那小男孩就一口氣將話給禿嚕出來了。
如今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讓謝母怒斥。
“好啊,我辛辛苦苦將你們拉拔大,如今又把孫子們伺候起來。合著就不能吃一口好的?”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你們媳婦除了給你們暖被窩,還會什麼,會教唆你們給你們老娘離心,成為不孝子……”
越說她越傷心,不過謝家人反而麻木地,甚至不耐煩翻白眼。
謝父都禁不住黑著臉打斷她,“行了,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為了個雞腿哭鬨什麼?”
“全家人就你吃飽喝足有力氣罵人,孩子不經餓,為了點吃的急眼很正常。”
“你就真沒拿點吃得?就是食堂管得嚴,你不會偷偷地拿?”
謝母被謝父一唬,立馬噤聲,麵上帶著訕訕的笑,“那個,謝筱芸就坐在我旁邊,盯著我呢,生怕我拿東西讓她丟了工作。”
謝家大房不樂意了,開始抓著這點回擊起來。
他們鬨騰了好大一會兒,謝母才將謝筱芸的話給說了出來。
謝家人都嚇傻了,沒辦法啊,他們工作確實受到謝筱芸的牽連,就連謝父奮鬥大半輩子的房子都沒了。
那肯定是樂家人拿謝筱芸沒法,就用他們作威脅的。
如今謝筱芸有了保鏢,而且還是局子裡同誌們給配備的,樂家人又沒法正大光明動她,可不將怒火給發泄到他們謝家人身上?
斷胳膊斷腿還真能有!
“嗷,媽,我不要當殘疾人……”
“媽,我家孩子的爸爸啥也沒做啊,都是你對待謝筱芸不好,拿著親閨女當兒媳婦磋磨……”
謝家人紛紛為自己辯解,認為他們太冤枉了,不該受到謝筱芸的牽連,哪怕被牽連也應該是謝母謝父啊!
謝家倆老人臉黑下來,情誼真得是危急時刻才能辨彆真假啊,這些子孫一個個都頂不起來事情,還將掏心掏肺為他們好的老兩口,給推出來。
“斷親吧,”謝父氣得渾身哆嗦,咬著牙說,“登報斷親,隨便編個理由,彆讓人戳咱們的脊梁骨!”
謝母點點頭,往老伴兒手裡塞了點錢和票,讓謝家人去吃飯,自個兒又顛顛跑到報社去登報斷親。
不過呢登報是要花錢的,根據單位和登報麵積不同,價格是不同的。謝母不舍得花錢,就隻能尋著小報社,用報紙邊縫豆腐塊大小的地方,寫了斷親聲明。
意思是謝筱芸根本就不是謝家的人,而是她在醫院生產的時候,孩子夭折後,見謝筱芸被人拋棄怪可憐的,就收養了她。
如今這閨女養大了,不孝順父母罷了,還給家裡招惹不少麻煩,老人心灰意冷決定與這不孝女斷絕來往!
謝母心痛地掏了錢,得到明天就上報的答複,這才往回趕。
越想越覺得還不夠,她不舍得花錢將斷親聲明縮了再縮。
雖然他們回頭去辦個手續,斷親就成了,可彆人不知道啊,所以她還得再演一場戲,鬨得沸沸揚揚,大家夥都知道。
這樣樂家再找謝筱芸的麻煩,就不會拿著他們當撒氣筒了。
是以謝母也沒跟謝家人商量,自個兒回到化工廠,挑選了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就卡著下午下班的點開始嗷嚎上了。
卻說京都日報,大家夥根本等不及明天,反正每天全國各地郵寄的稿件很多,他們不愁沒有素材。
再一個,就在剛剛,又一個極為火爆、關於樂家的匿名信被門衛大爺親自送來,上麵可是詳細羅列了樂家在礦上得勢後,一係列的罪行!
而且信裡還附帶一個紙條,說明早會郵寄同樣的一份到局子裡,所以這個機會希望報社裡能夠把握。
有了這厚厚的信封,大家夥也沒再藏著掖著,直接拿給了一把手瞧。
得嘞,這次樂家倒定了,其一切人脈都像是過期的車票。
所以報社可以狠狠地出手,維護社會正義了!
“發,也彆等明天了,就今天下午出一期,必須要趕在所有人前頭爆出這事來,而且聲勢要浩大……”
“這也是咱們京都日報的一次機會……”
所有人都興奮了,趕忙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因著他們已經悄悄在做工作了,是以在下班之前,所有單位又接收到一份報紙,而且報社裡很多員工都被抓壯丁,領了任務,到各個郵局幫著吆喝銷售。
樂家的事情就像是夏日烏雲在一點點彙集,然後突然傾盆大雨而下,就在樂老爺子氣憤在家裡坐鎮打電話布局的時候,外麵已經鬨得人儘皆知了……
很快老爺子就被請去喝茶,失去主心骨的樂家其他人就像是無頭蒼蠅般,怨恨樂葉舟平時不知道收斂,好好的一個家都被他給扯到泥潭裡去了。
樂家自顧不暇,自然沒有精力再衝著謝筱芸出手。
謝家人回歸了自己的崗位,可是他們不滿足呀,覺得自己平白無故被攆走,如今又回來了,肯定是廠裡的不對。
謝母理直氣壯去理論,但是人事部主任直接一句,“房子還給你們了,工資照發,甚至還給你們一個正式工的名額,並且在公告欄和廣播裡,向你們致歉了。”
“如果連這你們都不滿意的話,那很抱歉,咱們廠要不起,您請自便!”
謝母頓時萎了,灰溜溜地離開。
晚飯高峰期剛過去,大家夥累癱在原地,好在大廚們有經驗,早早就將飯菜給做出來。
謝筱芸領著孩子拿好飯盒,就看到男人風塵仆仆地歸來!
她愣在原地,眼眶不由地泛紅,視野都模糊一片了。
盧海鈞一步步走到娘倆跟前,將閨女拎入懷裡,頂著又黑了三分的臉露出一口白牙,“媳婦兒,我回來了。”
謝筱芸瞪了他一眼,拿著飯盒轉身去打飯。
盧海鈞自知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他卻沒能護在她左右,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吃吧,吃完回家洗漱好好睡一覺,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謝筱芸將飯菜往人跟前一推,把閨女接過來,放到旁邊的座位上,塞給小家夥碗筷。
盧海鈞低笑聲,知道媳婦心疼自己這些日子在外奔波,果真沒說話埋頭扒起飯來。
吃過飯,一家三口散步似的往家裡趕。
謝筱芸身邊的倆保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動消失了。
夜色濃重,盧海鈞緊緊握住她的手,小彆勝新婚,他們也確實是新婚,又經曆過小彆,彼此間的思念讓心房酸脹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