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年回到延家時, 趙父正在擦車,趙父自從被調來接送延譽之後工作量驟減,除了需要定期接送延譽去接受心理治療之外, 其餘時間幾乎都閒著, 延譽焦慮症很嚴重,入學明德大之後一次都沒去過學校, 他連學校都不願意去,更彆提其他外出活動,但好在他是正兒八經的財團少爺, 有無數傭人服侍, 不出門也完全可以滿足日常生活所需。
延譽一直有在接受心理治療, 但效果不是很好,延會長和夫人不是沒想過給他更換心理醫生, 但目前這個心理醫生是延譽最熟悉的, 最信任的,他不願意更換,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焦慮症太嚴重,延譽現在已經發展到偶爾會出現軀體化障礙的症狀, 心跳加速, 想要嘔吐, 更是時常驚恐發作, 呼吸困難,那種瀕死感讓他排斥所有人的接近,像瘋了似的砸東西。
趙嘉年目睹過一次,延譽自尊心強,越是親近的人他越不願意讓對方看見自己狼狽脆弱的一麵,所以後麵延譽發病, 家庭醫生進去,趙嘉年就隻在門外等。
趙父看見趙嘉年回來了,停下手中擦車的動作,笑嗬嗬的問:“嘉年回來了啊,今天是不是水平測試成績公布,考的怎麼樣?”
趙嘉年笑笑,和在學校裡清冷疏離的笑不同,現在臉上的笑容真心實意:“和上次一樣,還是四等。”
趙父一臉欣慰,本想拍拍他肩膀,但手上還拿著抹布,隻能作罷,笑的眼角皺紋堆起來:“我兒子真優秀,一點不比那些公子哥們差。”
趙嘉年眼底都是笑意,這會兒的他沒有平靜壓迫的眼神,也沒有偽裝的清高倨傲,隻是一個簡簡單單被父親表揚的孩子。
“沒有父親說的那麼厲害。”
趙父笑著提起延譽:“去吧,少爺在樓上,他今天狀態還可以,下午出來在花園裡喝了下午茶,還額外吃了一塊蛋糕,也沒吐,挺好的,你去陪他聊聊天,聊聊學校裡的事,看看他能不能提起興趣去學校。”
“會長和夫人心急的很,這都開學一個多月了,少爺還一次學校都沒去過,他要是能提起興趣去學校看看,和同齡人交往相處相處,說不定心情能好些。”
“你和他親近,能說上話,好好勸勸少爺,但也彆說的太明顯,說的太明顯,怕他反感,更不願意去了
。”
趙嘉年心中有數,點頭,表示了解:“好,我知道了,父親。”
趙父笑笑:“行,那你趕緊去吧。”
趙嘉年背著書包,走進彆墅上樓去找延譽,他站在門口輕敲了敲門,裡麵應聲,他才進去。
趙嘉年很清醒,即便和延譽關係好,他也從不認為自己是延譽的朋友,他很有分寸感。
按照心理醫生的吩咐,延譽的房間一定要明亮,溫馨,所以他的房間裡有成片成片的落地窗。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光線灑進來漂亮極了。
和父親說的一樣,延譽今天狀態確實不錯,神色不像以往一樣怏怏的,眉眼間鬆快幾分,其實延譽長的很好,尤其是五官,極為清俊。
延譽去海外讀高中之前的那個暑假,趙嘉年見過他,那才是真真正正意氣風發的財閥少爺,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矜貴,讓人望塵莫及,那種鬆弛感是刻在骨子裡的,再怎麼模仿也學不來,明明延譽無論說話還是行為舉止都極有教養,可趙嘉年就是能感受到他和自己這種階層人的不同。
之後趙嘉年再見到延譽就是他從海外回來,他整個人都陰鬱下來,像要枯萎的花,沒有生機,不願同人打交道,甚至不願和人對視,總是無端的恐懼,聽到砰的一聲,這種類似於槍.響的聲音,他會控製不住的渾身發抖。
還有很多很多校園霸淩留下的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的創傷都折磨著他,他還是好看,甚至五官稍稍褪去少年氣的青澀,越發成熟俊朗,可卻再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很少笑,偶爾難得笑了,也是淺淺淡淡的,顯得有些勉強,有些艱難。
延譽抬眸朝著他看過來,淡聲打招呼:“嘉年,你回來了。”
趙嘉年在他對麵坐下,輕輕嗯了一聲,他和延譽說話時語氣很溫和:“今天水平測試成績出來了,你和我還是四等。”
延譽聽見了,但沒什麼波動,他並不關心這些,但還是誇讚一句:“嘉年,你很厲害。”
“比我厲害,我已經很久沒有讀書了。”
趙嘉年聽出他聲音裡的失落,開口安慰:“彆這麼說。”
語罷,又溫聲提起另一個話題:“延譽,你想戀愛嗎?
”
這次延譽驚訝了一瞬,沉默幾秒,他唇齒間重複一遍這兩個字:“戀愛……”
趙嘉年盯著他,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期待和光亮,肯定地點點頭:“對,戀愛。”
延譽唇角微微露出一個略顯自嘲的笑,聲音也透著猶豫和失落:“戀愛自然是想談的,可是以我現在的狀態恐怕沒辦法給對方好的戀愛體驗,我連自己的情緒都控製不好,時常崩潰,又如何給對方提供情緒價值,我怕會嚇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