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啊，我在這邊發現一個好苗子，哈哈哈，你還彆不信。”
“我給你說，這次數學競賽複賽我說這學生肯定能進，我打包票，複賽算什麼，決賽都能進，指不定這次能替咱們國家拿金牌呢。”
“咱們國家這兩年可沒金牌，連著三年了，金牌今年怎麼著也該咱們拿了。”
“老王，不要這麼悲觀，咱們國家下一代年輕人比你想象中的好。”
“得了得了，你那老腿怎麼樣了？”
電話另一邊——
京市。
一棟四合院兒裡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坐在藤椅上，這兩天北方天氣開始轉涼，老人腿上便蓋著一床毛毯。
老人拿著電話聽著另一邊老友吹噓了一段兒，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過了兩分鐘，老人掛斷電話。
一陣腳步聲傳開，隨即一道修長的身影朝著老爺子走過來。
“王爺爺，我媽種的白菜，讓我給您送兩顆過來。”
“好好好，秦家小子你回頭替我謝謝你媽，我都說你們不用操心我這老頭子，我又不是不能動彈了，老讓你們跑來照顧我多麻煩。”老爺子絮絮叨叨道。
秦峰，今年十九歲，就住王老爺子隔壁。
“沒事兒，反正我今天也沒事，王爺爺，我剛才聽你好像在打電話，是不是蔣爺爺給您打電話來了？”秦峰爽朗一笑，一副嘮家常的架勢。
“可不是，蔣棋那老頭子來電話，說是發現一個數學的好苗子，還說今年這個好麵子能替咱們國家拿金牌，我倒不是悲觀，這學生要真能拿金牌，我可要好好謝謝蔣棋這老頭子了，真拿了金牌，回頭我請他喝酒。”
王國軍，他今年都五十了，再有幾年也要退休了，在教育事業上乾了一輩子，他也是曾經有過壯誌雄心的。
可是，這幾年，國家處於改革發展中，數學競賽參加了幾次，他們已經連著三年沒有拿到金牌了。
外國那些人已經在造謠說他們人才不行，比不過那些西方國家。
這話聽了誰不氣，王國軍也氣，所以，這一次，他們必須要努力了，在沒有金牌，就要被笑話死了。
好在，今年有幾個好苗子，拿金牌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對了，我聽你媽說，你考上了軍校？好小子，可以啊！”
“嘿嘿嘿嘿，也就還行吧，王爺爺，我給你說，我這一屆有一個特彆厲害的，人家那才是厲害，軍事理論還有文化程度都是拔尖兒的……”
“哦，有這麼厲害的小夥子？”
“那可不，聽說他家裡也是部隊的，打小就在部隊長大。”
“那肯定是好小夥子。”王國軍誇了一句。
“那是。”關鍵是，人長得還好看，提起這個，秦峰心裡有些酸。
他長得也好看啊，但是那些女生一看到那人就扒上去，真是讓秦峰羨慕嫉妒啊。
——
青山村，王秀眉最近是春風得意啊，男人運輸隊乾活兒，兩口子悶聲發大財，閨女到市一中讀書去了，最近村裡頭最出風頭的就她王秀眉了。
這段時間蘇勝民又跑了兩趟活兒，不過去的地方不是上次那地兒，所以手表啥的沒撈著錢，好在蘇勝民腦瓜子轉的快，搞彆的也掙五百多塊錢。
這錢生錢就是來錢快，手頭上原本的五百塊一眨眼就變成一千塊了。
俗話說的好，乾啥事兒都是風險和機遇並存的，能讓男人把全家錢拿出去倒賣的也就王秀眉這心大的了。
運輸隊不是蘇勝民一個人，但是敢拿五百塊乾倒賣的也就他一個了，運輸隊其他人也就偷偷掙個幾十塊就滿足了，蘇勝民這貨心大啊，野心也大，一出手就是幾百的，這要萬一被搶了，那可就褲衩都沒了。
要不說蘇勝民腦子好使，乾了幾趟，蘇勝民還搞出經驗來了，啥地方乾啥掙錢，蘇勝民為了不走冤枉路，還特意找運輸隊同事都打聽了，還特意拿個小本本記了起來。
傍晚，蘇茶進了家門。
“媽，我回來了。”
蘇茶一進院子就笑著喊了一聲。
聽見蘇茶的聲音，待在家的王秀眉和蘇寶立馬從屋子裡跑出來。
“姐，你回來了，市裡好玩不？有啥好玩的啊？姐，你給我說說唄！”蘇寶一看到蘇茶就立馬黏糊上來了。
這可是他姐，能去市一中讀書的姐姐啊。
蘇寶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而且長這麼大也就去了兩三次。
所以，對於市裡蘇寶心裡特彆好奇。
“去去去，彆來煩你姐，你姐剛回來肯定累了。”王秀眉抬手戳了戳蘇寶的腦袋，隨即轉頭一臉笑容朝著蘇茶開口道：“你咋的回來了，吃了沒，我給你做點吃的，你這買啥了？”
王秀眉視線落在閨女手上提著的袋子上，念叨道：“你回家買啥東西啊，你在外邊多吃點好的，可彆餓壞了身子，還有我前兩天給你買了兩斤奶糖，等你回學校就帶著去。”
“沒買啥，買了兩斤肉，一條魚，還有兩塊布料，淺藍色的，給你和蘇寶做身衣裳。”蘇茶道。
“布料，你就亂花錢，我們做啥衣裳，淺藍色好，回頭給你做兩身新衣裳。”王秀眉笑嗬嗬打算著，回頭給閨女做兩身，閨女皮膚白，淺藍色穿著肯定好看。
“那，我衣裳挺多的，再說了，我喜歡紅色的，下回我買紅色回來，天快冷了，媽你給我做件襖子。”
“行，紅色好，襯膚色，你穿紅色好看。”
“我爸呢，又出車去了？”蘇茶問。
“對，你爸前幾天在家，睡覺說夢話，哈哈哈，說要給閨女買房子。”提起這事兒王秀眉就覺得好笑。
這狗男人，總算是懂事兒了。
給閨女買房子，這個王秀眉舉雙手雙腳讚同。
“噗，我爸真這麼說？”蘇茶也被逗笑了。
“那可不。”王秀眉湊到蘇茶耳邊，小聲道：“我給你說，你爸掙錢了，我尋思著再有行半年一年的，給你買房子可以提上日程了。”
蘇茶也愣住了，老爸掙錢這麼厲害啊？
不愧是她老爸，就是厲害。
兩個月掙了五百塊，現在鎮上的房價不算太貴，三千塊能買兩室一廳了。
哼哼，當初娘家還說她瞎了眼看上蘇勝民，如今王秀眉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火眼精金看中了蘇勝民這個大寶貝。
今個兒蘇茶買了肉回來，所以晚上王秀眉做了紅燒肉，照例給老爺子老太太送了一些過去。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蘇寶還一個勁兒黏著蘇茶讓她說市裡有啥好。
講真，蘇茶還真說不出啥來，畢竟她在市一中都不咋出來，所以她隻能給蘇寶說市一中。
市（一中）裡風景好，綠樹成蔭，還種了好多花。
市（一中）裡夥食好，幾乎頓頓都有肉，咳咳，這個隻能說一中夥食好。
市（一中）裡還特彆熱鬨，人也好……這個，學校人真多，可熱鬨了，至於人好，蘇茶感覺同學們都挺好的，好相處。
蘇茶說的這些，在蘇寶聽來，那就市裡啥都好，風景好，吃的好，人也好，這可不是啥都好。
最終，蘇茶被蘇寶纏得沒轍了，趕緊拿出她給蘇寶買的連環畫。
看到連環畫，蘇寶瞬間不鬨著要聽市裡有啥好了，立馬拿著連環畫就出門找小夥伴嘚瑟去了。
看，他姐給他買連環畫了！
蘇茶一回來，大房那邊王娟心裡又有些不平衡了。
之前村裡頭誰不是誇她家蘇韻聰明，就算她沒聲兒子，我有人說蘇韻比兒子也不差啥了。
可是最近村裡人誇的都是蘇茶了，而且因為分家的事兒，蘇韻名聲有些不太好聽，王娟已經開始愁蘇葉和蘇韻將來找婆家的事兒了。
之前蘇葉的事兒鬨騰一次，現在蘇葉名聲也不好，都沒人上門來打聽蘇葉了。
這可把王娟愁壞了。
而且，王娟還聽說蘇勝□□輸隊發工資了，足足八十塊呢，運輸隊還發了肉，這讓王娟又有了想法。
運輸隊雖然累，但是一個月八十還給肉，這讓她心動了。
再說，乾啥活兒不累，下地也累，錢還不多，累死累活一年到頭拋開吃喝開銷之類的，也就幾十百把塊了。
屋子裡，看到老娘愁眉苦臉，蘇韻心裡也有些不太好受。
好像一切都變了，明明一開始大家喜歡的是她蘇韻，現在大家都喜歡蘇茶了，特彆是村長一家，因為蘇茶給春盛補課的事兒，特差照顧二房一家子。
而且蘇茶還到市裡去了，她蘇韻卻還在鎮二中，這差距讓蘇韻心裡如鯁在喉。
而且上次她聽說了，蘇茶領了學校五十塊錢獎金。
蘇茶讀個書都能有錢，蘇韻最近有些著急了，她想著有啥掙錢的事兒，最好錢還來的快，她想在城裡買房子，然後讓父母去城裡做點小生意，買房也算是投資，將來房價漲了，倒出去還能掙一筆。
可是，啥來錢快呢？
而且，她沒啥本錢，要用錢隻能用上次分家的那五百塊當本錢。
“小韻，你說讓你爸也去運輸隊咋樣？”
冷不丁聽王娟這麼說了一句，蘇韻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抬頭對上王娟的視線，蘇韻抿了抿唇。
“媽，運輸隊沒那麼好進。”
“咋就不好進了，你看你二叔不就進去了，你爸比你二叔好多了，憑啥進不去？”
“媽，想進運輸隊得有關係，還得花錢，我聽說進廠一個名額都要花幾百塊才能買。”
“幾百塊，搶錢呢？！”王娟嚇著了，可是轉念一想又道：“找關係還不簡單，你二叔不就是現成的關係？”
“媽，你覺得二叔能幫？”
“咋就不能幫，都是親兄弟，幫一把還不行啊？”
“行了行了，媽，這事兒你彆想了。”蘇韻不耐煩和王娟繼續嘮叨這事兒，乾脆起身就出去了。
而王娟想法不一樣啊，她覺得老二應該不會拒絕。
不過老二這會兒不在家，要不，她找王秀眉說說這事兒，先通個氣。
想到這兒，王娟坐不住了，起身就出了門。
王秀眉正在打算拿著布料找老太太去，王秀眉之前沒做過衣裳，再說這麼好的料子她萬一做壞了多可惜，所以王秀眉那算找老太太指點她。
“二弟妹，乾啥呢？”王娟看到王秀眉的身影，連忙喊了一句。
“沒啥，我去娘屋裡，這不是蘇茶買了塊料子回來，我不會做，想讓娘教教我。”王秀眉停下來，回了一句。
“嗐，你不會我會啊，你還找咱娘？費那事兒乾嘛，我幫你做就行了。”王娟說完看了一眼王秀眉懷裡的淺藍色料子，心裡又有點酸了。
“呃……”王娟這是吃錯藥了？
王秀眉一臉狐疑瞅著大嫂王娟，心裡隻有一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王秀眉之前沒分家時候吧一直覺得這個大嫂性子老實，這分了家王秀眉才算是看清楚，有些人老實並不是好人，分家後王秀眉可是聽說了王娟在外邊沒說蘇茶啥好話。
所以，這會兒衝上來張口就是幫忙做衣裳，王秀眉可不敢讓王娟做。
“大嫂，還是算了吧，這分家了，我遲早得學著做，遲早的事兒。”
被拒絕了王娟也仍舊笑著:”二弟妹，我找你幫個忙行嗎？”
“啥？”王秀眉一臉警惕。
就知道王娟肯定是無利不起早。
“秀眉，你看二弟在運輸隊上班了，我想著能不能讓二弟幫個忙，讓你大哥也去運輸隊乾活兒，你也知道你大哥乾活兒勤快，蘇韻過兩年要上大學了，我這手頭上怕是錢不夠，所以想多掙點兒，你看能不能……”
“不能！”王秀眉果斷拒絕。
開玩笑，運輸隊她家蘇勝民開的啊？讓誰進就進？
再說，她家蘇勝民當初能進去花了多少功夫啊，每天早出晚歸練車，還得買煙和人套關係，要不是蘇茶同學家裡有人在運輸隊，不是王秀眉看不起自個兒男人，蘇勝民還真進不去運輸隊。
所以，王娟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讓蘇勝華進運輸隊，咋想的這麼美呢？
“秀眉，都是一家人，你就幫幫忙。”
“不是我不想幫，是我家蘇勝民沒這本事。”王秀眉扔下這麼一句話趕緊溜老太太那屋去了。
王娟看到王秀眉跑了，臉色瞬間一黑。
過了一會兒王娟朝著二房那邊呸了一聲，黑著臉轉身回屋去了。
屋子裡，剛才那一出蘇茶可是聽的明明白白。
大伯母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張口就要進運輸隊，口氣忒大。
要知道當初蘇勝民進運輸隊為了讓孟家幫忙說好話蘇茶還特意上門送了禮呢，就是後來蘇勝民自個兒也掏腰包買了煙還請運輸隊一些人吃了飯，要不運這輸隊真誰想進就進啊？
算一算，蘇勝民前前後後也花了五六十塊錢。
不過蘇茶也知道老娘王秀眉比誰都精明，這事兒就不可能答應。
另一邊，蘇韻出門去了，也是巧合聽到有碎嘴婆子議論蘇勝民最近發財了，否則王秀眉咋的最近不是奶糖就是賣肉，這花錢也太大手大腳了。
蘇勝民工資不少，但是聽說蘇勝民想給閨女買房呢，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消息，這村裡頭都是砸鍋賣鐵給兒子在城裡買房，誰家給閨女買房啊？
給閨女買房不是重點，重點是買房，想買房，那可定發財了，不然能有這想法？
碎嘴婆子說說說，說說說，蘇韻躲在暗處聽聽聽，這聽著聽著，想起啥來了。
運輸隊工資不算啥啊，倒賣才是大頭，隻要心狠豁得出去，來錢快著呢。
蘇韻腦海中有一個大膽且不太成熟的想法湧上來。
這年頭，各地方有差價啊，又不是當年供銷社那物價基本統一的時候了，這年頭，下一趟廣搞一些電子產品，回來倒手一賣，那不都是錢？
幾個月前村裡來收穀子，人家不也掙的中間差價？
彆人可以，她咋就不行了？
蘇韻越想心裡越火熱。
首先，她得找車，鎮上就一個運輸隊，就是蘇勝民乾活兒的運輸隊。
不能找蘇勝民，蘇勝民性子那麼精，要是答應這事兒肯定得吃不少回扣。
而且他們已經分家了，有好事兒乾啥還想著二房啊？
電子產品倒賣最掙錢，錄音機之類的大件兒肯定資金不夠。
蘇韻想起了前世後來流行的電子表，瞬間眸光一亮。
電子表，這個好，成本不大，大不了一開始少弄點兒貨。
可是，她要找誰來辦這事兒呢？
——
第二天，蘇勝民跑車回來了，他這一趟不遠，隔壁省跑一趟，幾天時間。
不過這幾天跑一趟也累的夠嗆，還沒啥油水。
蘇勝民回到家整個人和上次一樣胡子拉碴。
一進門蘇勝民看到閨女在家，立馬抹了一把臉，笑嗬嗬開口道：“閨女，你回來了，在市裡頭咋樣？學習累不累？”
“我都挺好的，爸，你洗洗一會兒休息一下，我給你帶了一雙鞋，回頭您試試。”蘇茶看著老爸這模樣，連忙幫著王秀眉進廚房燒水去了。
蘇勝民聽著閨女那話，心裡頭高興啊。
還是閨女好，閨女是貼心小棉襖！
哎，不知道閨女錢夠不夠用，還給他咋買鞋，回頭他得和媳婦兒說說給閨女多點零花錢。
半小時後，蘇勝民收拾完了自個兒，穿著閨女送的皮鞋，小心翼翼踩在地上。
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回穿皮鞋呢，以前都穿的布鞋。
嘿，這皮鞋真好看，這顏色，這款式，哪哪兒都好看。
看著蘇勝民那高興樣兒，蘇茶也高興。
“閨女，這鞋多少錢？”
“不貴，三十多。”蘇茶回了一句。
啥，啥玩意兒？
一雙鞋三十多？！
蘇勝民趕緊找椅子坐下，直接動手脫鞋，一邊動作還一邊開口道：“這麼貴，我這才穿了一下，回頭咱們還能退了不？”
“爸，你穿著，咱們不退，我前段時間寫稿子掙了點兒錢，還有參加競賽學校給了獎金。”蘇茶看著蘇勝民那樣兒，連忙解釋道：“爸，這可是我用我第一次獎金給您買的，您不能不要啊。”
“哎，獎金？稿子，獎金，多少錢啊，你這孩子有錢自己存著就行，給我買這麼貴的鞋乾啥？我也不愛穿這鞋。”蘇勝民嘴上絮絮叨叨，然而笑容都快咧後腦勺了。
“稿費兩次80，一次50一次30，學校獎金五十。”
80加50那就是130！
我滴個小乖乖，閨女讀書都能掙這麼多？
他跑一趟車倒騰也就這麼多了。
嘿嘿嘿，不愧是他閨女，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