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已經大氣都不敢出了。
雖然他本人看不見,但好歹是個代號成員,對組織的重要探索方向多少有些了解,順著尊尼獲加的目光也能看見一片詭異地空了一大片的地方,隨便猜猜,便知道那裡站的估計是傳說中的咒靈。
不過就是不知道那東西具體長什麼樣而已。
看著那片虛空,伏特加晃了會神,突然打了個冷戰。
——如果,他是說如果,這裡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是“普通人”的話,那那片屬於咒靈的空地,是怎麼空餘出來的……呢?
……
如果沢田綱吉知道伏特加在想什麼,大概會給他點個讚。
畢竟事實確實如此,在一般的狀態下,咒靈的存在不為普通人所知,也不會有人特地為了看不見的存在空出一塊地方給對方emo。
但現在的情況又稍微有些不同——畢竟在場的所有人,哦,或許要除了他和剛來的琴酒和伏特加兩個,都受咒力發出的中心,觀月婆婆的影響。
因此這些人的行為或多或少的,會受到對方的影響——就像是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無名的力量牽引著他應下了觀月婆婆的請求一樣。
沢田綱吉抬起眼,輕輕地又問了一遍:“為什麼大家都看不見她呢?”
“你……可以看見她嗎?”
……
……
觀月惠子年輕的時候著實和她的名字相反,是個和賢惠沒有絲毫關係、反而十分叛逆的少女。
幼年被不知和哪個男人春風一度後生下她的母親扔到外婆屋前,被刻薄又嘴毒的老太太勉強養大,尚未成人,便被趕出家門。
抽煙,濫酒,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用老太婆的話來說,就是和她那該死的媽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但不同的是,在懷孕生下一個女兒後,因為她該死的媽現在也找不著蹤跡、會接盤女兒的老太婆在趕走她的第二年就真死了,她不得不一個人擔負起了供養女兒的責任。
她的小奈,剛出生的時候隻有小小的一團,像是個難看的小紅猴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難看的小紅猴子,在她伸出手指逗弄的時候,軟趴趴的、尚無力氣的小手軟軟地搭在了她的手上,活像是就這樣握住了她的。
觀月惠子意識到,她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東西”。
再後來一點,等小奈長大,她將這個“東西”改成了“家人。”
混跡在歌舞伎町和酒吧的女人試圖在黑暗中飼養一株白色的幼嫩花朵,她用駐唱的錢供小奈上最好的幼稚園,讓她從小學許多自己以前想去學的東西,甚至因此結識了幼稚園的老師,糊裡糊塗地答應了對方結婚的請求。
生命似乎正在發生好的變化。
可是小奈,她的小奈,在被她送去繪畫班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那是一處私人開放的繪畫班,因為沒有營業執照而在狹小的巷道裡。
惠子預備等這學期過去就將小奈換到更好的補習班裡去,可是在這之前,一場意外的大火將繪畫班燒毀了。
沒有任何預兆的,她的小奈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連骨灰都混在了火災的殘燼中,分辨不清。
惠子到的時候,什麼都沒剩下。
隻有手機裡,殘存著半小時前女兒不知為何發來的一條信息。
【媽媽,愛你。】
觀月惠子望著殘存的繪畫本,那是繪畫班原本收集好的、預備送給家長的小禮物,第一頁,就是小奈的畫。
畫上的兩個人手牽手站在一起,大一些的是媽媽,小一些的是小奈,她望著屬於女兒的小人,伸手撫摸上去。
那些黑色的筆觸在手下扭曲成型,黑色的豆豆眼變成黑的線圈,纏繞在一起,流下黑色的線條的淚。
她回過頭,看勸慰自己的丈夫。
“小奈在這裡啊。”
“你們看不見她嗎?”
沒有人回應。
所有人都看不見小奈。
“為什麼大家都看不見她呢?”觀月惠子第無數次淚眼摩挲地看向丈夫,“你……也看不見她嗎?”
丈夫點了頭。
於是眼中浮現出原本無法視見的青紫色咒靈的形狀。
觀月惠子吃吃地笑了起來。
“果然親愛的可以看見小奈的。”她溫柔地說道,“我們……可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