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複雜,沢田綱吉的心情極其複雜。
但赤井秀一還在麵前,就是心情多複雜,也不能表現出來一點。
他抬起眼,就能看見黑發青年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模樣——這個詞用在赤井秀一身上,有種讓沢田綱吉覺得在做夢的美。
但事實就是如此,這約莫也是作為FBI王牌特工的本事,至少如果不是沢田綱吉從許多年前開始就混跡在名利場上見識過無數演技,估計也不能看出對方現在的模樣有什麼紕漏。
噯,難解。
赤井秀一看著尊尼獲加。
因為有要重新回到組織的可能,所以他回來之前特地精進了演技,如果是以前的尊尼獲加,他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被對方發現紕漏,可今時不同往日,當初活像是個小傻子的尊尼獲加也變得聰明又老道,在如今的這個尊尼獲加麵前,就算是赤井秀一,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他維持著注視著對方的姿勢,不用深情隻需誠懇,當初如何和尊尼獲加成為“朋友”的,現在隻需要如法炮製……
半晌,他聽見上位者饒有興趣的聲音。
“我們一直是好朋友,你知道的,”對方輕輕笑了下,以前的尊尼獲加絕對不會這樣,那是個柔軟又澄澈的孩子,就算是笑,也是天然又溫柔的,絕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活像是在權與力的世界浸潤多年。
赤井秀一麵上逐漸欣喜,可一顆心卻在下沉,直到對方再度叫出了他的名字。
“Rye。”
黑麥威士忌,是他曾經在組織中臥底時候的代號。
這代表著,尊尼獲加的確同意了他的請求,也認同了彼此二人“朋友”的關係。
但不知為何,赤井秀一並未因此感到絲毫欣喜。
……
伏特加是無聊上樓的。
大哥和尊尼獲加都有他不知道的任務,往常明明三人小組各有各的分工,就是有了彆的組織成員加入任務,他伏特加也不會被排除在外,伏特加也就沒有自己會被排除的自覺,沒想到這次竟然感受到了。
他有些不愉快,可是那是那位先生的命令,就算是大哥,在Boss的命令下也隻有遵守的份,更何況他伏特加了。
但是在地下車庫等來等去他也沒個底,想了想索性大哥也沒讓他一直留在車裡,不如進商場看看,萬一遇見什麼事情也能幫忙。
嗯,他伏特加可是很有用的!
於是伏特加就狗狗祟祟地上了商場。
沒想到的是這商場從外麵看著平平無奇,裡麵卻擠滿了人,伏特加一個人又是這麼一副可疑分子打扮,想了想,進了安全通道從樓梯間上行。
隻是走著走著,好像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有點不確定,再靠近了聽聽。
原先那聲音隻不過有些耳熟,因為距離甚遠其實伏特加也沒聽清對話的內容。
等伏特加走近了,也確定了對話的一
人就是他們家尊尼獲加,就不由有點好奇對麵是誰。
但這裡已經距離對方很近了,按照尊尼獲加的能力,再稍微靠近一些,對方就能發現自己。
雖然被對方發現氣死也沒什麼,可這時候伏特加的老媽子情緒突然發作,心道雖然尊尼獲加已經是能夠獨擋一麵的成熟組織成員,可是畢竟還是個孩子,在外麵不是很容易被騙嗎?
作為尊尼獲加的監護人之一,他伏特加有義務看護好孩子(握拳)。
於是狗狗祟祟探頭探腦,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從上往下,看見了一個帶針織帽的青年,站在尊尼獲加麵前。
伏特加:?
是沒見過的男人。
如果是一般組織成員,看見對方在私密之處會見來曆不明的家夥,伏特加就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哪個組織派過來的老鼠了。
可這人是尊尼獲加,幾乎是自己和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並沒有)的孩子,伏特加還是多了些耐心,反而擔憂對方會不會被什麼外麵的小白臉給欺騙。
然而沒有,他豎起耳朵探頭探腦半天,終於聽清了尊尼獲加的聲音。
“Rye。”
棕發的青年如此說道。
原來如此,是黑麥威士忌……等等那家夥不是說回去美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還一回來就找尊尼獲加,他沒被FBI的人跟蹤吧就來找尊尼獲加,這小白臉怎麼回事!
不得不說,對於曾經是FBI又不知道用什麼花言巧語哄騙了當初單純年少無知的尊尼獲加的黑麥威士忌,伏特加心裡其實是很有怨懟的。
畢竟他們組織抓住的臥底又不止是他黑麥威士忌一個,怎麼這家夥就得了尊尼獲加的青睞被護得好好的。
想到當初還很可愛的尊尼獲加突然某天來跟他大哥說自己發現了一隻老鼠,但是他和老鼠做了朋友要保護老鼠朋友的場景,伏特加就呼吸一窒。
灰溜溜以回去FBI當雙麵間諜為名從組織裡逃走,一年也沒傳回來多少情報,等到尊尼獲加恢複正常了,就又回來……
腦海中突兀地閃過什麼,但伏特加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被一股視線鎖定。
原來是下方的尊尼獲加。
不知對方是何時發現的自己,伏特加自覺已經足夠躡手躡腳,連呼吸和氣息都隱藏得很好,還是被對方發現。
棕發的青年抬起頭,澄澈的棕瞳泛著金紅,目光像是弓箭一般射過,定在他身上。
伏特加有些局促,抬起手準備打個招呼,耳朵卻一動。
“誰?!”
他大喝一聲,蹬蹬往上跑,另一道腳步聲也急促地響起,顯然是另一個偷窺者的腳步聲。
伏特加趕緊追,心中十分惱怒。
X的這小白臉!果然尾巴沒斷乾淨就來見尊尼獲加了!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
朱蒂·斯泰琳,帝丹高中新入學任教不久的英語老師,來自美國,實際的身
份是美國FBI的一名探員,為了調差某個觸手遍及世界各地的邪惡組織,來到了日本。
她的同事赤井秀一是組織的相關者,曾經潛入組織,並獲得了“黑麥威士忌”的代號。
在身份即將暴露的前夕,赤井秀一獲得了情報,並且急中生智獲得了正同時出任務的組織代號成員尊尼獲加的信任,以投靠對方為契機,重新脫身組織回到了FBI。
這一番操作膽大心細,換做旁人定然是不能的,朱蒂·斯泰琳為同事兼前男友擔驚受怕了好些天,等到對方回來,才又開始懷疑起那個在赤井秀一嘴裡雖然是個組織成員但是天然又單純的好孩子尊尼獲加起來。
聽聽這形容詞,聽聽這描述,這換個人妥妥的是他赤井秀一被組織施了美人計還不自知。
可問題時對方是個男的,他們在組織的線人甚至都沒有見到尊尼獲加的機會,對方什麼形象還得靠赤井秀一來描繪。
雖然聽過幾次之後,朱蒂就覺得赤井秀一的描述充滿了個人主觀。
……當然了那可是秀!他這麼做一定有他這麼做的意義的!
赤井濾鏡滿級的朱蒂向來對此毫不懷疑,隻是信任之餘也有一些擔憂,生怕對方出什麼意外。
因此知曉今天赤井秀一出來“偶遇”尊尼獲加,她第一個報了名來配合對方。
下方的尊尼獲加和赤井秀一的對到了她這個距離其實已經聽不清了,據說尊尼獲加對電子類產品格外敏銳——或者說不僅是電子類產品,對方就是個人性掃描儀,因此赤井秀一身上沒有帶竊聽器,因此她也隻能聽個模模糊糊,靠著耳朵裡詹姆斯的指揮和對情況的觀察決定行動。
兩人似乎交談了,聽不清內容讓朱蒂的心跳逐漸加快,她甚至回想起了當初赤井秀一提出那個計劃的時候的場景。
【“這太危險了,秀!”
那是赤井秀一在察覺自己身份有暴露風險後冒險回到FBI的某個安全屋的時候,麵對著上司,他提出向尊尼獲加坦白身份並提出成為對方的雙麵間諜以此脫身的計劃。
當時在場的朱蒂第一個提出了不同意。
兩人共同的上司詹姆斯雖然沒說話,但看表情,也是不同意的。
“沒有彆的方案了嗎?”他問。
赤井秀一看著詹姆斯,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雖然也有彆的辦法,在我的身份徹底暴露之前設局讓琴酒摔個大坑,但是成功的概率不到40%。”
詹姆斯皺眉:“竟然隻有40%?雖然琴酒是組織的王牌,但是以你的智謀,加上我們FBI的配合,也不至於勝率無法過半吧。”
赤井秀一雙手撐著桌麵,神情凝重。
“如果隻有琴酒一個人的話,是這樣的。”
詹姆斯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他身邊的人……那個代號叫做伏特加的,我記得你說過不足為據,也就是說是尊尼獲加?”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人物。
就是在應
對組織的FBI小組內部,尊尼獲加也算是“有名”。
如果不是赤井為首的探員冒著生命危險潛入組織,他們甚至不知道那家夥的代號,隻知道他在中東、澳洲已經東南亞的顯赫戰績,甚至早在獲得他在組織內的代號之前,就已經給對方冠以了“太陽”這樣的稱號。
但這樣一說,詹姆斯就更擔心了。
“既然是這樣,那你有把握說服尊尼獲加嗎?”
像是尊尼獲加那等人物,就算此前赤井秀一傳回的情報說是對方與一般的組織成員不大一樣,甚至描述中有種對方不太聰明的樣子,詹姆斯也依舊擔憂。
不管聰明不聰明,人家一拳一個小朋友是真的啊!沒準還沒等你說完,聽見你說自己是臥底,就先伸手把你給滅了那可怎麼辦啊!
赤井秀一:……
這件事說來其實很簡單,但大概他的同僚和上司是不會相信的。
彼時還留著一頭漂移長發的青年虛虛握拳咳了聲。
“我會打報告說明的。”他言簡意賅,“但是比起隻有40%成功率的圍攻計劃,這個計劃的成功率是80%。”
如此懸殊的差異讓詹姆斯瞳孔微縮。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身體前傾,“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允許你在事成之後再在報告中對此進行彙報,但是赤井,你需要保證能夠成功。”
長者嚴肅地凝視著他。
畢竟這次任務不是隻牽扯了赤井秀一一個人,不說計劃當天的布置,一旦計劃失敗尊尼獲加要抓人,就是FBI全上或許都不夠這位“太陽”吞噬的。
而赤井秀一作為FBI的王牌特工,接觸到的FBI的機密不知凡幾,一旦他被組織捕獲且沒能立刻找到機會自儘,那麼不論他是自願還是被迫,被掏出的秘密都夠FBI吃一壺。
場麵一度十分凝固。
朱蒂至今也記得赤井秀一當時的表情。
黑發青年如她記憶中的一般冷漠和堅定,聽見詹姆斯的話也隻不過是加深了兩個呼吸,略作思索後,便頷首應是。
“我能夠保證。”頓了頓,他道,“如果計劃失敗,我會立刻吞下藏在口腔的毒藥,保證我方的機密不被組織竊取。”
詹姆斯沉默了。
半晌,揮揮手,一副認輸的模樣。
“既然我們的王牌都這麼說了……”
後續發生的一切朱蒂都聽不清了,她隻恍惚地看著赤井秀一,對方的側麵如她記憶中的一般冷漠而堅硬,或許連他自己也未曾發覺的,在談及“尊尼獲加”的時候,男人麵上的冷漠就像是夏日裡的寒冰,突兀地化開了一瞬。
那是就連赤井秀一目前名義上的女友,組織的成員宮野明美也未曾有過的待遇。
從那時候起,朱蒂·斯泰琳就有了一個疑惑,“尊尼獲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赤井秀一的計劃執行的時候她也遠遠看過尊尼獲加一眼。
同赤井秀一私下裡同她說過的一
樣,那說是可怕邪惡的組織成員,不如說是一個誠摯真誠的孩子——一個能夠在一夜之間殲滅一個基地的孩子。
她同其他人一樣按照部署在附近附近蹲點,舉著望遠鏡,遠遠地觀察情況。
望遠鏡中赤井秀一與尊尼獲加相處得極好,赤井秀一的演技很好,平日裡十分冷漠的青年到了那個棕發的青年身邊的時候全然換了神情,溫柔又不失原則,換個人來大概會開口叫媽。
而換了尊尼獲加,神情比赤井秀一的青年活像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麵無表情把赤井秀一的服務當做理所當然。
這就是赤說的“孩子”?
就是對赤井秀一有無敵濾鏡的朱蒂·斯泰琳,也覺得這有些過分了。
但是更危險的事情即將發生。
她屏住呼吸,聽耳機中由臨時基地傳來的二人對話的明細。
當赤井秀一吐露自己身份並提出擔當尊尼獲加的雙麵間諜的時候,一窩子FBI俱都屏住了呼吸,瞪著眼睛觀察,就怕一個意外沒成功,他們就能立刻扛著喀/秋/莎跑出去營救王牌探員。
朱蒂自然是其中的一個。
但她沒想到的是,在她瞪大眼屏住呼吸地觀察的時候,望遠鏡中的棕發青年突兀地朝著自己這麵看了一眼。
FBI用的自然是好東西,隔了這麼遠一段距離,尊尼獲加的麵容也依舊清晰得可怕。
對方麵無表情地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甚至她隱約覺得,對方正在透過這個望遠鏡,遙遙與她對視。
朱蒂·斯泰琳的腦內警報在此時響徹腦海,幾乎下一刻就控製不住要竄出去,將柔弱的赤井王牌特工從可怕的惡龍尊尼獲加手下救下。
但良好的特工素養讓她控製住了身體,沒在命令下來之前擅自行動。
而那遙遠的一瞥仿佛也不過是她的臆想,棕發的青年很快收回了目光看了回去,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沒過一會,看見對方欣然點了點頭。
【“好哦。”……他答應了!ohmygod他居然答應了!不愧是赤井!】
——當耳麥中傳來遮掩的聲音,朱蒂在放鬆了身體,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後背滲滿了冷汗。
有相熟的探員放鬆了過來,發覺她的失態,笑她關心則亂,然而隻有朱蒂自己知道,這些冷汗幾乎都是在她與尊尼獲加對視的時候,被對方潛藏著仿佛能夠燃儘一切的火焰的雙瞳凝視的時候,滲出的冷汗。
顯而易見,對方發現了自己。
……那麼,赤的計劃,真的成功了嗎?】
回憶不過瞬間。
朱蒂側了側身,因為上次與尊尼獲加的對視留下的印象是在驚心動魄,她保守地拉長了更遠的距離,試圖躲開尊尼獲加的反偵察。
然而意外出現了,下層樓突然出現了腳步聲……是誰?
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有可能是路人,但巧合的概率是在太小,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朱
蒂猶豫了下,聽見下方的聲響逐漸變小乃至消失,心中一凜。
沒有聽見樓道消防門的關門聲對方的聲息就完全消失了,不可能是完全的路人。
而FBI的設計當中絕對沒有這麼個人的存在……那就是組織?是尊尼獲加的人?!
她頓時感到頭皮發麻,謹慎又小心地拿出一麵鏡子,反射出下方的情景。
黑色帽子黑色大衣。
是組織的人!
她屏住呼吸,輕輕敲了敲耳麥示意自己這邊有情況,但沒想到這麼一點聲響也被下方的男人察覺到,一聲“誰()”頓時響徹樓梯間。
……這個蠢貨!
她不再逗留拔腿就跑,闖入商場內部就如水滴如海,攬上前來接應的同僚的手臂,神情自若地進入了一家服裝店。
希望沒給你帶來麻煩。
她麵上做笑,垂眸的時候想到尊尼獲加和那個大吼的組織成員,卻是憂心忡忡。
……
……
沢田綱吉被那聲誰?[(()”嚇了一大跳。
已經相處了這麼久,他當然能聽出這是伏特加的聲音,而且其實早就發現了對方在狗狗祟祟地不知道看些什麼,而更上麵的……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身旁的赤井秀一,伸手攔了攔作勢欲追的青年。
“大概不過是有那麼一兩隻小老鼠。”他溫聲道,“交給伏特加吧。”
原來是伏特加。
赤井秀一倒是有所猜測,但是他畢竟和伏特加之流沒那麼熟,而且又已經離開組織了好些時候,一時之間不能作出絕對的判斷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