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橫濱。
得出這個結論再容易不過, 港口黑手黨的五座大樓,在夜間燈火通明,醒目無比。
但是, 在橫濱的哪裡呢?
來自水平線上的海風, 輕輕撫過少年的臉龐,黑發的少年停頓片刻,向剛剛就感覺到視線的方位走去。
盯了他這麼久, 至少給指個路吧。
金色的眸子, 對上了鳶色的。
川上柚:“……”
這一塊沒有燈。看清事物隻能憑借清淺的月光。眼前的小少年穿著對他而言有些寬大的衣服, 暴露在外的手腕和脖頸, 乃至右眼都被繃帶包裹, 左臉頰還有一塊紗布,身上隱隱有一股藥味, 看起來傷得很重的模樣。
儘管小少年的臉被遮擋了大半,但無論怎麼看, 都是太宰治……的幼年版。
身高大概140cm。
首次從這個角度俯視太宰治的川上柚心情微妙。
裝束不是黑手黨式, 還沒有加入港黑,那麼是14歲或者更早?
白蘭說他所能觀測到的平行世界,都沒有文豪同名異能力者, 那麼自己是來到了白蘭所不能到達的、另外的平行世界嗎。
“你好。請問, 這裡是哪裡呢?”
“地球。”鳶色眸子的小少年眨了眨眼睛,滿臉天真懵懂之色, “你是從月亮上下來的嗎?”
川上柚:“……”
當對方可愛地恰到好處, 你甚至不知道他是在認真還是在演戲。
換個人問吧。
或者乾脆自己找路。
即使是年幼的太宰治, 心思也不會簡單太多,川上柚懶得繞彎子,客氣地道了謝,給了顆糖做酬勞,朝著有燈光的方向走去。
*
“哈,真是不錯的貨色……”衣衫襤褸的男人目光中充滿貪婪和嫉妒,手裡握住了鋼管,“哪家的少爺走丟到這裡來了?”
川上柚低低歎了口氣。好久沒有見到如此樸素的武器了。
夜色中,金眸泛起幽芒。
「愛與死」
15分鐘後。
簡陋的屋子裡,男人已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
這是橫濱租界附近的擂缽街。
顧名思義,是一條在凹陷成擂缽狀的地形裡形成的街道。
川上柚曾在港黑大樓高層眺望過這個地方,整體看來是個直徑兩千米、處處龜裂的坑,據說是由11年前的爆炸形成的,一場將原住民和這裡的土地權利關係一起炸飛的爆炸,而填充了這片區域的,則是那些灰色或黑色的人們。
從普通社會被趕出去的,或者本來就不曾存在的見不得人的人們。
由於這兒的房屋是居民們擅自建的,沒有統一規劃,道路十分錯綜複雜,再加上人員成分……
川上柚在原本的橫濱,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沒想到在平行世界,倒是一下就掉到這裡。
他現在知道太宰治為什麼說他是月亮上下來的了。
畫風未免不入。
光鮮亮麗,滿身都是在陽光下被精心飼養的氣息,被人販子拐去賣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不,生活在這裡的人販子連“拐”這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居然想靠打的。
而且身兼數職,什麼賺錢做什麼。
川上柚歎了口氣,感受到了貧窮的氣息。
但有個好消息。
既然這裡有太宰治,就說明……他帶來的錢是能用的。
在使用十年火`箭`彈時,考慮到各種情況,川上柚是全副武裝著過來的,現金也帶了些,但如果來到的平行世界是白蘭說的那種諸如福澤閣下和國木田老師都是文豪的世界,紙幣便無法通用,隻能作廢。
畢竟印的頭像不一樣。
川上柚跟在男人身後往擂缽街外走去。
其間遇見了一波想要偷襲的,同樣轉化工具人,這個操作在暗地裡窺探的目光由貪婪變作忌憚,直到川上柚順利走出擂缽街,也沒人再來搗亂。
好的,他認識路了。
讓利用完畢的工具人散去,川上柚向著旅館走去。
可以的話,他當然還是想睡柔軟的大床。
彆的明天再想吧。
*
滿身繃帶的小少年攔住了最開始襲擊川上柚的男人。
男人的瞳孔呆滯而無神,遲鈍地轉向比他矮一頭的小少年。
“你好啊,大叔。”太宰治好奇極了,“請問,剛才那個人是誰呀?”
鋼管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仿佛剛剛從美夢中醒來的男人跪在地上,背脊佝僂,泣不成聲:“他不要我了……我太沒用了,像我這樣的人,在這世上苟延殘喘又有什麼意思……他情願看垃圾都不看我一眼……”
太宰治:“……”
這真的隻是一句普通的問話而已。
反應是不是太誇張了?
靜靜聽了三分鐘中心思想為“他那麼好我想留在他身邊但我知道我是個垃圾我不配”的言論,太宰治回憶了一下這個平常多少算得上狠角色的男人,目光一下子變得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