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佘這話說的風輕雲淡，神情亦無半分桀驁張狂。
仿佛隻是隨口一言。
卻透著成竹在胸的氣魄。
掌門和眾位長老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唯獨莫雲寒看出了玄佘那一眼撇過來時，眼底掠過的那抹挑釁……他臉色驟然黑沉，雙拳緊握，心中掠過殺意。
場麵一時靜默，沒人敢出聲，眾人心裡都暗歎此人可真是口出狂言，一個後來者，居然敢當眾挑釁仙門大弟子？！
葉煙亦扶額輕歎——小妖這張口無遮攔的嘴啊，簡直是“三章炮灰”們的必備話術。
她上台將玄佘拉下，側身將他擋在身後，以一己之力擋住神情各異的窺探，她眸色沉穩，並未看臉色難堪的莫雲寒一眼，而是衝台上眾人頷首拱手。
她得體歉意道，“我這位友人向來說話沒大沒小，口無遮掩，一時禿嚕了嘴，還請掌門長老們見笑了。”
“他並無惡意，實屬無意之言。”
玄佘撇撇嘴，想反駁什麼，卻被她又反手捂住了嘴巴，“唔……？”
感受到雙唇上輕覆的柔軟觸覺，還有那沁人心脾的清冷幽香，他愣了愣，睫毛輕顫，隨後決定乖乖地不說話，任由她拉著。
掌門與長老們自然沒放在心上。
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五絕宗又得了一位驚才絕豔的弟子。
什麼宗門大陣、測靈石被毀，與之相比，都是不足為奇的小事！
但招生大典暫時無法進行下去了。
還剩百十來名弟子沒來得及測試靈根。
廣場得需幾日維繕，以及再尋一塊測靈石。
掌門揮袖施令，落選弟子失望而回，入選弟子以及未測弟子暫留外門，具體事項等三日後再議。
回去的路上，玄佘狀態有些不對勁。
他小臉蒼白，似乎精疲力儘，柔弱無骨般倚靠在她的肩上，幾乎是被葉煙半拖回家裡。
他低頭垂眸，抿唇喃喃道，“煙煙，你覺得…我厲害嗎？”
“……什麼？”葉煙反手摸了摸他的額，有些熱。
小笨蛇的體溫應當是溫涼的，而不應該泛著燙手的熱度。
她遞給他一袋靈石，玄佘自然接住，捏碎了僅有的幾顆上品靈石後，才終於喘出一口長氣，揚眉繼續道，“方才在宗門廣場上，我那一手，厲害嗎？”
原來是這個呀。
變異冰靈根，實屬讓人大開眼界。
“厲害。”葉煙不遺餘力地誇讚。
剛剛那一手，確實把她也驚到了，她沒想到玄佘居然真的能夠奪取他人靈根，甚至催生出變異靈根。
玄佘長睫微垂，笑了笑，卻又不笑了。
他額間抵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華美聲線又暗淡了下去，“……奪舍其他人的力量啊。”
“以前，我也覺得自己很厲害，很厲害，隻要我足夠厲害，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但沒想到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忌憚，甚至是厭惡。”
“即便我什麼都沒做，也會令人討厭，恨不得退避三舍，恨不得……”
恨不得他能死去。
他的存在，對於那些人來講，於明於暗都是最大的威脅。
“討厭？”葉煙步伐頓了下，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能感覺到他情緒變得異常低落。
她側頭看去，男人那張精致漂亮的側臉透著讓人心碎的憔悴虛弱，下意識的，她伸手，指尖輕拂過他緋紅微燙的麵頰，“我倒不覺得，雖然你這掛開的確實有點大，但隻要你不用其胡作非為，又礙著彆人什麼事兒？”
“……那如果我十惡不赦呢？”他忽地抬頭向她看去，眸底暗處蟄伏著陰霾，隱約露出猩紅。
葉煙對上他的視線，愣了愣，心頭驀然微顫，難道小妖想起來了什麼？
思索半晌，她才道，“你的過去，我不曾參與，也不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麼事情，無法做出合理的評價。”
“但至少在如今的我看來，你絕非那種濫殺無辜的妖，我自然也不信你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妖。”
“假如你真的是隻惡妖，那你會傷害我嗎？”她又反問道。
玄佘定睛看了她半響。
他忽而一笑，薄唇微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