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睜開眼,首先投在身上的是暖洋洋的光線,驅散了一身的寒意。讓人倍感舒服。
“你來了。”
一道清潤帶笑的嗓音傳入耳畔。
葉煙睜開眼,看見長身玉立的銀發男人站在樹下,隻有他一個人,身後並沒有跟著那些神侍。而且平常守衛森嚴的神殿此時居然也沒幾個人,看起來空蕩蕩的。
“嗯,我來了,你說的神骨呢?”她回過神來,衝他伸出手。把自己來的目的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長晝輕笑了下,眉目間溢出幾分暖意,“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不會耍賴。”
“我和永夜神力相斥,他的神骨無法在我這裡長時間保管,所以我提前將那塊神骨放在了另一個地方,你和我一起去拿,好嗎?”
他話音剛落,隻見一道纖窕的身影從樹後走來,也不知對方什麼時候來的,她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葉煙微微驚訝,定晴看去。
來人是一名身穿藍衣的俏麗女子,她一雙美眸彎起掛著熱情的笑意,嘴角帶著淺淺的梨渦,看見長晝身邊的葉煙時,眸底露出了幾分驚訝,不過那份驚訝很快便被她掩飾住。
“我是溯影。”
女子對葉煙友善一笑。
雖然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很是隨和友善,但葉煙感受到她周遭傳來的那股深不可測的力量,目光微微一怔,目光掃過她眉心的那道神印。
普通人神和長晝這種等級的真神額頭的神印都是鎏金色,但是差距一目了然——普通人神額頭的神印隻是一個簡單的印記,仿佛隻是代表了身份的一個象征罷了。而長晝眉心的那道神印更加繁複,仿佛是某種晦澀難懂的神紋文字,透著某股令人心悸的神性,令人難以直視。
眼前這名藍衣女修額頭上的神印和他一模一樣。
這也是一名真神。
葉煙微微驚訝,她一直以為那傳說中的真神域破滅後,幾乎所有真神都已經死亡了,隻剩下了長晝和玄佘。如今看來還有其他真神存活。
“葉煙。”她也衝溯影露出了友善一笑,自我介紹道。
“渺煙、葉煙…你的名字中也帶了一個煙字呢,而且長得也……”溯影有些納悶的嘀咕了兩聲,剛想要說什麼,卻被另一道聲音打了。
“溯影,麻煩你了。”
長晝依舊是那副溫柔輕淡的嗓音,然而臉上的神色已經透出了幾分冷意。
他很少出聲主動打斷彆人的談話,這並不是禮貌的行為。
溯影瞬間閉了嘴,噤聲,將落在葉煙身上的注意力收回,然後喜氣洋洋道,“好吧,好吧,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記得事後付我一部分神石作為交換,我已經窮得快活不下去了。”
溯影閉上眼,口中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隨後三人腳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陣法,陣法的光芒越來越盛,周遭的景色開始變化。
她明顯已經對這件事做得十分熟練,畢竟長晝肯將無依無靠的她收留,就是看重她的[重溯過去]能力,記得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她使用能力去重溯當年發生的事,一遍遍的觀摩觀看,想要看出當年事情的真相。
最近幾年倒是消停了。
沒想到他今天居然又開始了。
本來溯影還相當疑惑,但當她看清眼前葉煙相貌的時候,便知道為什麼了。
無論是名字、容貌還是氣息,兩人實在太像了……
直到一陣劇烈的白光閃過,使人下意識抬起胳膊擋住眼,等再次放下胳膊,睜開眼,眼前的景色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番陌生的地方。
恢宏聖潔的神殿消失不見,周遭那些生機勃勃的花木也無影無蹤。眼前的一切堪稱荒蕪淒涼,天地被血紅浸染,到處彌漫著硝煙與戰火,建築完全坍塌,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耳邊充斥著各種嘈雜紛亂的淒厲叫聲。
一名渾身是血的女子抱著孩子從三人眼前跑過。
她急匆匆揮出一道神力,在空氣中劃出一座虛空之門,似乎想要借此逃竄而去,然而她身後緊跟著的那千萬隻邪靈卻比她更快一步咬住了她的腳、她的腿、她的腰,她的四肢百骸……她和她懷中孩子的身體。
瞳孔中映出母子倆驚慌哭喊的畫麵,葉煙下一次想要伸手救她,然而,她的手卻直直穿過眼前女子幻影,隻抓住了一團從指尖中飄散而去的空氣。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邪靈在襲擊完這個女子和她的孩子之後,又緊接著去襲擊距離最近的那名老人。將老人的身體撕扯成無數碎片。
——生靈塗炭,人間煉獄。
這是對眼前的一切最好的形容。
“這些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你無法拯救他們……”
長晝看著眼前這一切,眼中的那抹溫潤消失不見,轉而是徹骨的冰涼,眸色漸深,“這就是真神域破滅之前殘留的影像。”
他當年為了去尋找生命之源,所以離開了神域,等他匆匆趕回,卻發現神域早已破滅了。隻留下了一片殘墟和幾個幸免於難的真神,溯影也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這些真神不得不遷徙到另一個地方居住,並在那裡建造了新的神域,也就是現在的上神域和下神域。
而長晝用自己的力量保存了死去真神們留下的一縷縷殘魂,卻唯獨不見了渺煙。他將這些殘魂與一部分選拔而來的下界修士相結合,創造出第一批人神,同時開放了三千世界與神域的通道,使自身實力已經突破下界能量極限的修士,可以飛升到神域繼續修煉。
“你想知道當年的神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長晝回頭看向葉煙,露出了幾分有些涼薄哀傷的笑。
葉煙心頭閃過一抹不安,直覺告訴她並不想知道背後殘酷的真實。但是看見眼前的真神一個接一個的死亡,她心中湧現出一抹強烈的無力感。
那種無力感帶動了她心情的沮喪,呼吸都仿佛變得凝滯起來,帶動她的腳步下意識跟上了長晝。
長晝帶著她穿過了一片又一片的戰火。